傅善祥笑着：“你也不必去替他们可怜。这些人里，可以约分三：第一是本来不愿的，因被一班王爷们所，只好敢怒而不敢言的，以他们的清白之，去作龌龊之事。第二是先不情愿而后情愿的，因被一班王爷们好看好待，穿好吃好，无非以他雄飞之，去雌伏之事。第三是开首就情愿的，因为他们本是优伶之，早被一班老斗凿破天荒。一旦王府，便好脾睨一切，甚么睚眦之报，甚么轻薄之怨，都好为所为，仿佛在替先人增光一般。”

洪宣听了急皱双蛾的答：“如此说来，岂不苦煞了他们么？”

傅善祥听说，不禁破涕而笑：“世上有你这位浪漫的寡妇，倒也少见。你既要找寻貌面首，你须听我办法。”洪宣忙不迭的接嘴：“你说你说。我一定听你说话。”

傅善祥说到这里，又去怞了几筒大烟。方才叫了洪宣一声：“洪太主，你若真要搜罗这等人材，不妨奏知天皇，下谕旨，限令一班王爷，三天之内，各献童十人，以便你去训练一座童营。”

傅善祥又接说：“大凡貌的男，多半于世家，或是优伶。现在我们这座天国，不能称为天国，只好称为地狱。”傅善祥说了这句，忽又问洪宣：“你是在外边闯瞎跑的，你可瞧见现在的南京城里，还有一个青年貌的弟没有。”

洪宣连忙坐了起来，把双膝盘着，拍着手的称是：“对呀，对呀。你的说话，真正一不错。我见一座偌大的南京城中，简直没有一个较为清秀的弟。”

洪宣瞧见傅善祥忽然伤起来，慌忙安她：“我在和你说着趣话，倒把你的旧恨引起来了，怪我不好，罚我再一世寡妇就是。”

傅善祥将嘴一撇：“这倒不是。他们是，全被一班王爷们去男风去了。”

洪宣听说，并不生气，单是又自顾自的接说下去：“我见现在清国的大局，自被曾国藩、彭玉麟、左宗棠三个小，一同掌了大权以来，军事很有一布置。我们国中，只有一个忠王，任他就是三六臂，在我个人看来，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如此一来，我们的国运怎样，家运怎样，似难自保。只有趁此时光，乐他一乐，就算便宜。既要行乐，又没甚么人材对我脾胃。我的今天来此，须你替我个主意。”

洪宣见问，不禁微红其脸的答：“我已用完。你且不用我，单是给我就是。”

其时傅善祥的烟瘾，又已上来，只在泪汪汪的打她呵欠。明明听见那个洪宣，郑重其事的请教于她，但因神疲乏，委实有些对答不。幸而洪宣瞧形状，便将傅善祥一把拖到烟榻之上，一同南北向的相对卧下。一面先请傅善祥自去烧烟，一面方又说：“我的好姊姊，你快些怞几，就好好的答覆我吧。你是一位才女，谁不知。”洪宣说到这句，忽又抿嘴一笑：“幸亏我们那位启徵老世伯，业已下世，否则你这个人，恐怕也要那彭永钊第二了呢。”

傅善祥不待洪宣说完，便又接问：“你可知都到那里去了呢？”

傅善祥听了，便将她那一张蟹壳青的脸儿，向左一别。跟着又噗哧的笑了一声：“你这位好太主，真也太难了。难怪外边的一班老百姓，都在说你是妲己转世呢。”

一榻横陈，不事修饰，不喜繁华，那药便无用，请你统统送我。”傅善祥听到此，笑问：“你的呢？我知当时东王，你喜风，所以赐你的药料，此我还多一半的呀。”

洪宣：“大概逃难去了。”

傅善祥一任洪宣怎样去说，她只自顾自的一连怞上十二三简极大极大的洋烟。等得吐最后的一回烟，才微着的对着洪宣笑上一笑：“你莫这般说法，我那亡父在生，只有我一位大宝贝，非但不肯涉我的怞烟，而且见他一位宝贝女儿，去被人家…”傅善祥说到这个字，不觉陡的下泪来。不过此时泪，乃是酸心的结果，不比起先的泪汪汪，并非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