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致削，岂非笔墨缘欤？”余心虽应诺，且咨询，而噤不能言一字。贵人旋起，余唯拜送。贵人曰：“翌日，将遣人以名字相告，可以略见一斑。”言已，且行且，曰：寒泉百尺吐长虹，多少风云在瓮中。遗蜕纵教黄土压，灵已逐鼎湖龙。回首燕台策行，征途顺访绿杨营。惨闻帝抱虞渊痛，国破家亡敢再生。妾随字娘，一般殉节共芳。行人莫当胭脂井，玉虎偷窥尚香。千古崇窿土一台，金蚕飞总堪哀。年年风雨清明节，若个梨麦饭来。忠义光能烛九渊，闲携桃叶岱云边。何须短碣题名字，杜甫南楼一散仙。已，回首顾余，挥手若示止步状。余正惶惑，若足底误踏苍莓，一倾扑而醒，枕上默忆所，一字不。听窗外风声飕然，若韵犹在耳边也。谨志于怀，殊不可测。次夕，适署幕府某君来，试以土阜问。某愀然曰：“其下有井，为明忠臣昆山曹公廷桢死难也。甲申年，公正行取都，此，访友是署。忽侦隶报煤山之变，公抚膺大哭，曰：‘吾不忍事二主！’故纵投井死。土人义之，遂闭井阑，上加黄土，因近官衙，不敢作殡墓，然亦不忍再酌寒泉，遂筑如平阜。至光某甲，官此者某公，其妾素骄，亦河东怒狮也。夏日怯，见此阜横绿荫下，四面凉习习，乃簪傅粉，着短罗衫，坐土阜上纳凉；且双翘纤足，烟，诸婢环侍，笑语喧哗。忽大叫倒地，若中癫，面青紫，目瞪视，沫，作昆山语音骂曰：‘何娃，敢于无礼！此虽垲，然其下为吾窀穸。尔一妇人，坐吾屋上，亵孰甚焉。而且艳妆烟，是何态！尔稿砧亦读书人，何绝无家教，想怯尔阃威耶？我实不能恕妖牝也！’言已，手自批颊，粉黛浸，容碎矣。诸婢狂呼，仆媪咸至，不能救止。惊请某公来，听如夫人所语，知有犯，急再拜认过，乞宽宥。旋闻冷笑曰：‘我家亦有妇人，设箕踞于妆宅鸱尾上，汝心安乎？’曰：‘是诚婢之无礼，容痛饬之。但君既殡此，乞示姓名。’大声曰：‘吾明季曹廷桢也。’再问，而如君已苏，扶之上房，药饵始愈。然由此竟丧胆，威稍杀，不似从前之肆恣矣。今观察某公，旋以曹公问郡邑父老，咸云实有其人，与其事。至究何官属，同死者何人，死何月日，昆山有无耳孙，则不能得端的。观察函询昆宰，亦无还云，而府乘亦无纪载。”某君言至此，遽见烛跋，辞去，晨即前赴省垣。余蓦忆昨宵所梦忠臣曹公者，其即红袍纱帽，负手长者乎？玩其诗句，抑尚有朝云同死而兖人不知者乎？急呼墨搦，敬谨录示同人。咸云附会，不信。噫！此何事也，而敢以附会之欤？夕照树荫之下，心有所思，灵即我梦寐，曹公亦何其神欤！余命犯客星，萍踪靡定，倘到昆邑，当亲访曹氏云，或知其详也。姑记于此，庶不负忠魂垂诿之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