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殡，弟妇恋儿，矢不嫁。妇唾骂不与，醮去之。遗孤儿，朝夕受鞭楚，俟家人讫，始啖以冷块。积半岁，儿尪羸，仅存气息。一日忽至，万石嘱家人，勿以告妇。见翁褴缕如故，大骇；又闻万钟殒谢，顿足悲哀。儿闻至，便来依恋，前呼叔。不能识，审顾始辩，惊曰：“儿何憔悴至此！”翁乃嗫嚅情事，忿然谓万石曰，我曩兄非人，果不谬。两人止此一线，杀之，将奈何？”万石不言，惟伏首帖耳而泣。坐语数刻，妇己知之，不敢自逐客，但呼万石，批使绝。涕而，批痕俨然。怒之曰：“兄不能威，独不能断‘’耶？殴父杀弟，安然忍之，何以为人！”万石欠伸，似有动容。又激之曰：“如渠不去，理须杀；即便杀却勿惧。仆有二三知，都居要地，必合极力，保无亏也。”万石喏，负气疾行，奔而。适与妇遇，叱问：“何为？”万石皇遽失，以手据地曰：“生教余妇。”妇益恚，顾寻刀杖，万石惧而却步。唾之曰：“兄真不可教也已！”遂开箧，刀圭药，合授万石饮。曰：“此丈夫再造散。所以不轻用者，以能病人故耳。今不得已，暂试之。”饮下，少顷，万石觉忿气填，如烈焰冲烧，刻不容忍，直抵闺闼，叫喊雷动。妇未及诘，万石以足腾起，妇颠去数尺有咫。即复握石成拳，擂击无算。妇几无完肤，嘲犹詈。万石于腰中佩刀。妇骂曰：“刀，敢杀我耶？”万石不语，割上大如掌，掷地下。方再割，妇哀鸣乞恕。万石不听，又割之。家人见万石凶狂，相集，死力掖。迎去，捉臂相用劳。万石余怒未息，屡奔寻，止之。少间，药力消，嗒若丧。嘱曰：“兄勿馁。乾纲之振，在此一举。夫人之所以惧者，非朝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譬之昨死而今生，须从此涤故更新。再一馁，则不可为矣。”遣万石探。妇栗心慴，倩婢扶起，将以膝行。止之，乃已。语生，父贺。去，父共挽之。曰：“我适有东海之行，故便相过，还时可复会耳。”

万石一，丐于远村近郭间。至一朱门，阍人诃拒不听前。少间一官人，万石伏地啜泣。官人熟视久之，略诘姓名，惊曰：“是伯父也！何一贫至此？”万石细审，知为喜儿，不觉大哭。从之，见堂中金碧焕映。俄顷，父扶童，相对悲哽。万石始述所遭。初，携喜儿至此，数日，即寻杨翁来，使祖孙同居。又延师教读。十五岁邑庠，次年领乡荐，始为完婚。乃别去，祖孙泣留之。曰：“我非人，实狐仙耳。侣相候已久。”遂去。孝廉言之，不觉恻楚。因念昔与庶伯母同受酷，倍益伤。遂以舆赍金赎王氏归。年余生一，因以为嫡。

月余妇起，宾事良人。久觉黔驴无技，渐狎，渐嘲，渐骂，居无何，旧态全作矣。翁不能堪，宵遁，至河南隶士籍，万石亦不敢寻。年余至，知其状，怫然责数已，立呼儿至，置驴上，驱策径去。由此乡人皆不齿万石。学使案临，以劣行黜名。又四五年，遭回禄，居室财，悉为煨烬，延烧邻舍。村人执以告郡，罚锾烦苛。于是家产渐尽，至无居庐，近村相戒，无以舍舍万石。尹氏兄弟，怒妇所为，亦绝拒之。万石既穷，质妾于贵家，偕妻南渡。至河南界，资斧已绝。妇不肯从，聒夫再嫁。适有屠而鳏者，以钱三百货去。

尹从屠半载，狂悖犹昔。夫怒，以屠刀孔其，穿以绠悬梁上，荷竟。号极声嘶，邻

。万石大惧而奔，妇逐之。犬吠腾，家人尽起。万钟不知何故，但以左右翼兄。妇乃诟詈，忽见翁来，睹袍服，倍益烈怒，即就翁条条割裂，批颊而摘翁髭。万钟见之怒，以石击妇，中颅，颠蹶而毙。万钟曰：“我死而父兄得生，何憾！”遂投井中，救之已死。移时妇复苏，闻万钟死，怒亦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