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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四(2/10)

时有胡铎者,字时振,余姚人。弘治末士。正德中,官福建提学副使。嘉靖初,迁湖广参政,累官南京太仆卿。铎与璁同举于乡。“大礼”议起,铎意亦主考献王,与璁合。璁要之同署,铎曰:“主上天固不可违,天下人情亦不可拂。考献王不已则宗,宗不已则庙,庙则当有祧。以藩封虚号之帝,而夺君临治世之宗,义固不可也。庙则有位,将位于武宗上乎,武宗下乎?生为之臣,死不得跻于君。然鲁尝跻僖公矣,恐异日不乏夏父之徒也。”璁议遂上。旋被召。铎方服阕赴京,璁又要同疏,铎复书谢之,且与辨继统之义。“大礼”既定,铎又贻书劝召还议礼诸人,养和平之福,璁不能从。铎与王守仁同乡,不宗其学;与璁同以考献王为是,不与同。然其辨继统,谓国统绝而立君寓立贤之意,盖大谬云。

十四年得疾,帝遣中官赐尊牢,而与时言,颇及其执拗,且不惜人才以丛怨状。又遣中官赐药饵,手敕言:“古有剪须疗大臣疾者,朕今以己所服者赐卿。”孚敬幸得温谕,遂屡疏乞骸骨。命行人御医护归,有司给廪隶如制。明年五月,帝复遣锦衣官赍手敕视疾,趣其还。行至金华,疾大作,乃归。十八年二月卒。帝在承天,闻之伤悼不已。

萼所论奏,《帝王心学论》、《皇极论》、《易-复卦》、《礼-月令》及《禹贡图》、《舆地图说》,皆有裨君德时政。猜狠,好排异己,以故不为论所容。始与璁相得甚,比同居政府,遂至相失。

孚敬刚明果敢,不避嫌怨。既遇主,亦时谠言。帝坐张延龄反,族其家。孚敬诤曰:“延龄,守财虏耳,何能反?”数诘问,对如初。及秋尽当论,孚敬上疏谓:“昭圣皇太后,卒闻延龄死,万一不,有他故,何以敬皇帝在天之灵?”帝恚,责孚敬:“自古臣令主非一,若今死囚令主矣。当悔不从廷和事敬皇帝耶?”帝故为重语妻止孚敬,而孚敬意不已。以故终昭圣皇太后世,延龄得长系。他若清勋戚庄田,罢天下镇守内臣,先后殆尽,皆其力也。持特廉,痛恶赃吏,一时苞苴路绝。而狠愎,报复相寻,不护善类。力破人臣私党,而己先为党魁。“大礼”大狱,丛诟没世。顾帝始终眷礼,廷臣卒莫与二,尝称少师罗山而不名。其卒也,礼官请谥。帝取危奉上之义,特谥文忠,赠太师。

初,议礼诸臣无力诋执政者,至萼遂斥为不,且不使议。其言恣肆无忌,朝士尤疾之。召命下,众益骇愕,群起排击,帝不为动。萼复偕璁论列不已,遂召为翰林学士,卒用其言。萼自是受知特

六年三月,右侍郎,兼官如故。时方京察,南京言官拾遗及萼。萼上言:“故辅杨廷和广植私党,蔽圣聪者六年,今次第斥逐,然遗在言路。昔宪宗初年,命科拾遗后,互相纠劾,言路遂清,请举行如制。”章下吏,侍郎孟等言:“宪宗无此诏。萼被论报复,无以厌众心。”萼言:“诏宪宗文集。媚言官,宜并问。”章下再议,等言成化中科有超擢巡抚不称者,宪宗命互劾,去者七人,非考察拾遗比。帝终然萼言,趣令速举。给事御史争之,并夺俸。等乃以御史储良才等四人名上。帝独黜良才,而特旨斥给事中郑自璧、孟奇。且令院再,复黜给事中余经等四人、南京给事中顾溱等数人,乃已。

其年九月改吏左侍郎。是月拜礼尚书,兼翰林学士。故事,尚书无兼学士者,自萼始。甫逾月,迁吏尚书,赐银章二,曰“忠诚静慎”,曰“绳愆匡违”,令密封言事与辅臣埒。七年正月,手敕加太太保。《明大典》成,加少保兼太太傅。

孚敬复上奏,不引咎,且历诋同议礼之萼、献夫、韬、绾等。帝诘责之,乃复起视事。帝于文华殿后建九五斋、恭默室为斋居所,命辅臣赋诗。孚敬及时各为四首以上。已,数召见便殿,从容议政。

萼初锐意功名,勇任事,不恤议,骤被摧抑,气为之慑,不敢复放恣。居位数月,屡引疾,帝辄优旨留。十年正月得请归,卒于家。赠太傅,谥文襄。

方献夫,字叔贤,南海人。生而孤。弱冠举弘治十八年士,改庶吉士。乞归养母,遂丁母忧。正德中,授礼主事,调吏员外郎。与主事王守仁论学,悦之,遂请为弟。寻谢病归,读书西樵山中者十年。

三月,萼复上疏曰:“自古帝王相传,统为重,嗣为轻。故皇帝法前王,著兄终弟及之训。陛下承祖宗大统,正遵皇帝制。执政乃无故任己私,背祖训,其为不,尚可言哉。臣闻路人言,执政窥伺陛下至情不已,则加一皇字而已。夫陛下之孝其亲,不在于皇不皇,惟在于考不考。使考献帝之心可夺,虽加千百字徽称,何益于孝?陛下遂终其为无父人矣。逆悖义如此,犹可使与斯议哉!”与璁疏并上。帝益大喜,召赴京。

嘉靖改元,夏还朝,闻“大礼”议未定,草疏曰:

给事中孙应奎请鉴别三臣贤否,诋萼最力。帝已疑萼,令涤宿愆,全君臣终始之义。萼乃大惧,疏辨,且称疾乞休。帝报曰:“卿行事须勉徇公议,庶不负前日忠。”萼益惧。给事中王准因劾萼举私人李梦鹤为御医。诏下吏,言梦鹤由考选,无私。帝终以为疑,命太医院更考。言官知帝意已移,给事中陆粲极论其罪,并言梦鹤与萼家人吴从周、序班桂林居间行贿事。奏,帝大悟,立夺萼官,以尚书致仕。璁亦罢政。帝复列二人罪状诏廷臣,略言:“其自用自恣,负君负国,所为事端昭然众见,而萼尤甚。法当置刑典,特宽贷之。”遂下梦鹤等法司,皆首服。无何,霍韬两疏讼萼,言一清与法司构成萼赃罪。一清遂去位,刑尚书周调南京,郎中、员外皆夺职,命法司会锦衣镇抚官再谳。乃言梦鹤等假托行私,与萼无与。诏削梦鹤、林籍,从周论罪,萼复散官。是时璁已召还。史馆儒士蔡圻知帝必复萼,疏颂萼功,请召之。帝乃赐敕,令抚官趣上。萼未至,国生钱等复请趣萼。帝怒曰:“大臣退,幺么敢与闻耶?”并圻下吏。明年四月还朝,尽复所夺官,仍参机务。

四年,给事中柯维熊言:“陛下亲君而君不容,如林俊、孙、彭泽之去是也。远小人而小人尚在,如张璁、桂萼之用是也。且今伏阙诸臣多死徙,而御史王懋、郭楠又谪谴,窃以为罚过重矣。”萼、璁遂求去,优诏留。寻詹事兼翰林学士。议世庙神及太后谒庙礼,复排廷议,希合帝指。帝益以为贤,两人气益盛。而阁臣抑之,不令与诸翰林等。两人乃连章攻费宏并石珤,齮之去。给事中陈洸犯重辟,萼与尚书赵鉴攘臂争,为南京给事中所劾,不问。尝陈时政,请预蠲六年田租,更登极初宿弊,宽登闻鼓禁约,复上开中制,惩徒阻绝养济院,听穷民耕城垣陾地,停外吏赴考满,申圣敬,广圣孝,凡数事。多议行。

先王制礼,本缘人情。君论事,当究名实。窃见近日礼官所议,有未合乎人情,未当乎名实者,一则守《礼经》之言,一则循宋儒之说也。臣独以为不然。《礼经-丧服》传曰“何如而可以为人后?支可也”又曰“为人后者孰后?后大宗也”“大宗者,尊之统也”“不可以绝,故族人以支后大

桂萼,字实,安仁人。正德六年士。除丹徒知县。刚使气,屡忤上官,调青田不赴。用荐起知武康,复忤上官下吏。

嘉靖初,由成安知县迁南京刑主事。世宗尊崇所生,廷臣力持,已称兴献王为帝,妃为兴国太后,颁诏天下二岁矣,萼与张璁同官,乃以二年十一月上疏曰:“臣闻帝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未闻废父,而能事天地主百神者也。今礼官失考典章,遏绝陛下纯孝之心,纳陛下于与为人后之非,而灭武宗之统,夺献帝之宗,且使兴国太后压于慈寿太后,礼莫之尽,三纲顿废,非常之变也。乃自张璁、霍韬献议,论者指为,逆箝人,致达礼者不敢驳议。切念陛下侍兴国太后,慨兴献帝弗祀,已三年矣,拊心涕,不知其几。愿速发明诏,称孝宗曰‘皇伯考’,兴献帝‘皇考’,别立庙大内,正兴国太后之礼,定称圣母,庶协事天事地之。至朝臣所执不过宋《濮议》耳。宋范纯仁告英宗曰‘陛下昨受仁宗诏,亲许为之,至于封爵,悉用皇故事,与继之主不同’,则宋臣之论,亦自有别。今陛下奉祖训继大统,未尝受孝宗诏为之也,则陛下非为人后,而为继之主也明甚。考兴献帝,母兴国太后,又何疑?臣闻非天不议礼;天下有,礼乐自天。臣久以请,乃者复得席书、方献夫二疏。伏望奋然裁断,将臣与二臣疏并付礼官,令臣等面质。”帝大喜,明年正月手批议行。

萼既得志,日以报怨为事。陈九畴、李福达、陈洸之狱,先后株连彭泽、录、叶应骢等甚众,或被陷至谪戍。廷臣莫不畏其凶威。独疏荐建言狱罪邓继曾、季本等,因事贬谪黄国用、刘秉鉴等,诸人得量移。世亦稍以此贤萼。然王守仁之起也,萼实荐之。已,衔其不附己,力齮龁。及守仁卒,极言丑诋,夺其世封,诸恤典皆不予。八年二月命以本官兼武英殿大学士参机务。初,萼、璁赴召,廷臣仿先朝顺故事,于左顺门捶杀之,走武定侯郭勋家以免。勋遂与相结,亦蒙帝眷典禁兵。久之,勋状大,璁、霍韬力庇勋。萼知帝已恶之,独疏其凶暴贪狡数事,勋遂获罪。杨一清为首辅持重,萼、璁好纷更,且恶其压己,遂不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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