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舍得机步团啊？团长忽然问。

成才的回答是：报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许三多却像个局外人，他一直在想，这几天就要走了，这是不是真的。要走了，七连的宿舍，这个屋里所有的铺盖都收了起来了，宿舍里的低床终于只剩下光板了。许三多在最后一遍打扫卫生，这是一遍极其细致的打扫，因为对他来说，连一个桌角、一块奖牌的背面、一块床板下的隙都是钢七连的一分。他从贴着伍六一的床板里找到了一烟，那烟已经得不成话了，显然是铺主不小心落在那的。

袁朗笑笑地挽起了袖，让他们看他臂上的一个伤疤。他说看见这个没有？Ｍ１６Ａ２，ＳＳ１0９弹钻来的，惯穿型伤，好在没碰着骨，卫生兵拿一块药棉从这通到那就消了毒，那叫一个痛哟！

在你的评估里边，本团有生存的理由吗？

团长笑了，他给袁朗扔去了一支烟。

两人默默地看着团长转去的那份档案，好像看到他们的命运正从一个人的手里转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他们立正着，动也不动。

成才来了兴趣了，他推测：就是说你杀过人了？是不是？

本团长心里已经给你记二等功了！如果打仗，我相信你肯定立了一等功！

基地在哪？成才好奇地问。

团长惋惜地叹了气，然后看看袁朗，他说你看，又让你们占个便宜，两个同乡兵在战场上四个天南海北的！袁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团长拍拍手上档案说：这是你们俩的档案，我把它给这位少校，你们就得跟人走了。

七连一级士官许三多报到！

许三多说：报告！因为…因为有人问我，想不想最好的步兵。我想。可是，我留在机步团一样可以最好的步兵！

可许三多没接，他说我不能要，这是您拿炮弹一焊来的。团长说拿去！就一个要求，最好的步兵！还要记得机步团！

您说的是记二等功一次才送我，我只记了两次三等功。许三多说。

报告，是一个村的！成才回答。

是誉吗？团长问。

团长忽发一阵愕然，看看袁朗，袁朗却笑了。一旁的成才忍不住侧看了看许三多，他真想给他一脚，但这个场合他不敢。团长的脸忽然绷了起来，他说那你吗要去参加选？

袁朗不置可否地笑笑：你很想去北京？

离北京很近？！成才兴得差要。

袁朗还是说不行。

两人顿时惊讶莫名。

去吧，那说法没错，个最好的步兵。你会有大息的，兴许有一天让我这团长也望尘莫及。许三多这才缓缓敬了那个军礼，这就算是告别了。

那当然，一直说我们在保卫北京，可咱们的防区地图上连北京的影都找不着！成才说。可袁朗却问他：这很重要吗？成才说当然重要啦！许三多，你说是不是？

报告团长！是的，团长！许三多沉静地回答。

成才却又找回刚才的话题，他说杀人的觉是什么样的？

成才说可以让我们看看吗？但他上看到了袁朗在嘲笑他，赶忙改：你不知，我多想看看自己的档案！据说人一辈的前程就装在这里边，我特想知别人怎么评价我！

许三多听得有莫名其妙，他说报告团长，但下句又不知该如何问了。他睁睁地盯着团长，他看到团长回过了去。团长拿起了窗台上的一架步战车模型，那是他有空时用一个个弹壳锻铸起来的。

这时，许三多和成才走了来。

袁朗说是的。

团长说：我一直在犹豫，我舍不得给。可现在我想，这么个兵把什么都到了团里了，我还舍不得给，那就太了！

许三多还是原样的心不在焉，他说很重要，比重要还重要…不过是对个人来说的。

他们都看到了袁朗，但两人的目光不敢斜视。

许三多看看团长，又看看袁朗，他好像是真的。

三连一级士官成才报到！

成才说别太抠门嘛，以后就是一条战壕里的了。

袁朗看看周围没人，便悄悄地告诉他们：我再告诉你们，咱们那可能是全中国不多的几支不断参与实战的队，打击贩毒、特大刑事案件，公安解决不了就找我们，我们就被从直升机上扔下去，然后就搞掂啦。

成才亲昵地给了许三多一下：他主要是特没自信。

吃饭的时候，许三多仍在望着那辆步战车神，或者说望着难受。成才却显得意气风发得很，他和袁朗很快就酒至半酣了。袁朗看看许三多，笑着拍了拍，他说行了，赶吃饭吧。第一名大概都让队长带到基地了，咱们还在这磨叽！

成才说：你的包里放着我们的档案吗？

袁朗哑然失笑了，他说报告团长，那是我给他背地里工作来着。团长知情地瞪了他一，再瞧瞧许三多。说真话，他实在舍不得手上的这个兵，他说许三多，我想留你，可从你参赛开始，这事情就不是团里能控制的了。

那你杀过人吗？成才也小心翼翼地问。

这话真让许三多和成才愣住了。

许三多哑然了很久才接到了手上。

袁朗笑了笑，又喝了一酒，说：这杯算是给你们庆功，但先得说，没经过下面的考试，你们还不算死老Ａ…你们背地里都这么叫吧？

许三多谨慎地问：您说的实战是…

贵团有生存的理由，但我觉得如果把贵团的忍和潜力完全发挥，所有的思维完全围绕战争，贵团能打败暂时领先的Ａ大队。毕竟你们的战史和老团队独有的荣誉，是我们这些新队先天缺乏的，在战场上，它就成了一支队的灵魂，一支遇越的队是够得上让全世界军人胆寒的，这是你们的风格。

袁朗说那也不给。我是说，你怎么评价自己？

袁朗带着许三多和成才刚要走，团长又想起了什么，把许三多喊住了。他说等等，许三多！

那天晚上成才喝了很多，也问了很多，他很少这么放松，好像已经到了人生的一个标的。袁朗少校最终也没给他们看档案，也没告诉他们自己杀没杀过人。

许三多说：报告！…舍不得！

得他们都有些讶然地回过了来。

袁朗说用得着吗？边境上的贩毒帮清一的式装备。

团长翻翻前的档案，再看看前的两个战士，好像直到这时才发现了什么，惊奇地问：…你们俩，是同乡？

也叫臭老Ａ。许三多说。

袁朗笑了，他说有一个广告语，说是以人为本，任何科技都只不过是人类智慧的延伸，延伸而不是依附。我们不希望我们的军人在用着红外和激光的时候忘掉自己的睛，坐着战车和直升机时忘了世界上最可靠的是自己的一双。好些国家走了这条弯路，结果他们的王牌队经常不过只有一把ＡＫ４７和几个野果的游击队。

袁朗却忽然反问：你觉得许三多没自信吗？

袁朗觉得成才有意思，便问：那你怎么评价你自己呢？

团长对许三多说：这个，拿去，送给你的。你别发愣了，我这个团长，我跟兵过什么许诺我都记得的！这本上记着呢：前年第三个训练季度，钢七连列兵许三多，我答应送他一辆手铸的战车模型！

暂时保密，只能给你们透个风，离首都很近。

团长看了看许三多：你呢？

不，是忠告。袁朗答。

成才说还过得去吧，一个人能这样就不坏了。

团长饶有兴味地了：理是很有理。可你记得，你们的理跑坏了本团的一个好兵，走了本团的两个好兵。

成才竟有些羡慕了，他说真是枪伤？

袁朗说只要不是刚才那个问题，问吧。

许三多愣愣脑盯着袁朗，他说我也想看。

袁朗眉皱起来了，他说别对这个好奇，千万别把老Ａ当成银幕上那廉价的杀手。

成才没有回答，而是朝他伸手来：给我们看看吧，好吗？

舍不得又怎么办？团长随便问。

袁朗说真枪实弹呀，真正的敌人，真的想杀了你的人。

许三多动也不动，里却有些落寞之。团长从他的里看得来。团长说：我一直在注意你，你能尖，能拿名次，那没什么了不起，是个人就能拼来；你一个人住了钢七连，这很了不起。我从你的里能看来，天天对着七连空空的墙，你已经明白怎么个军人。

我们欠了这份情。可我们的观是训练时汗只是打个基础，训练时汗战场上才会少血甚至不血。军队是为战争生存的，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才有生存的理由。

团长看着许三多的表情，自己也难受，不再多话，就把他们三人都推了去。オ

许三多说没想过，一个人要评价自个，总得到五十开外吧？

袁朗看了看许三多问，你呢？

他说：我希望…希望团长想办法把我扣下来！

许三多却以为自己听了什么，怀疑地问：Ｍ１６？咱们什么时候跟军上了？

趁着酒兴，成才不肯罢休，他说行行，再问个问题好不好？

袁朗还是笑，而且摇摇，他说那还得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