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因起拜之。
朝廷又派吉温往汝州抓史敬忠。史敬忠与吉温的父亲很友善,吉温年幼时,史敬忠常常抱着他玩耍。及至捕获了史敬忠,吉温不肯与他说话,只是让人用枷锁住他的脖子,用布蒙住头,走在马前。等到了戏水,吉温才让官吏劝诱史敬忠说:“杨慎矜已经认罪,只需要你作证,如果你能够按我们的要求去做,就可以保全生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前面已快到了温汤,到了那里你就是想自首也不行了。”敬忠看着吉温说:“吉七郎,请给我一张纸。”吉温不答应。等离温汤十余里时,敬忠苦苦哀求,吉温才让他在一棵桑树下写下了三张纸的证词,内容完全如吉温要求的一样。吉温这才对史敬忠说:“请大人不要怪罪我!”然后起身行礼。
至会昌,始鞫慎矜,以敬忠为证。慎矜皆引服,惟搜谶书不获。林甫危之,使卢铉入长安搜慎矜家,铉袖谶书入暗中,诟而出曰:“逆贼深藏秘记。”至会昌,以示慎矜。慎矜叹曰:“吾不蓄谶书,此何从在吾家哉!吾应死而已。”丁酉,赐慎矜及兄少府少监慎余、洛阳令慎名自尽;敬忠杖百,妻子皆流岭南;杖六十,流临封,死于会昌。嗣虢王巨虽不预谋,坐与敬忠相识,解官,南宾安置。自余连坐者数十人。慎名闻敕,神色不变,为书别姊;慎余合掌指天而缢。
吉温到了会昌县,官吏才审问杨慎矜,并引史敬忠的证词为证。杨慎矜只得全部认罪,只是没有搜到预卜吉凶的谶书。李林甫十分焦急,就派卢铉去长安搜查杨慎矜的家,卢铉事先把谶书放置在衣袖中,故意走进黑暗的地方,然后骂骂咧咧地出来说:“这个叛贼,把谶书藏得真隐密。”到了会昌县,把谶书拿出来让杨慎矜看。杨慎矜哀叹说:“我从来没有藏过谶书,怎么能从我家里搜到呢!我只是应死而已。”丁酉(二十五日),玄宗赐杨慎矜与他的哥哥少府少监杨慎余、洛阳令杨慎名自杀;史敬忠被杖打一百,与妻子、儿子都流放到岭南;张被杖打六十,流放到临封,死在了会昌县。嗣虢王李巨虽然不是同谋,但因为与史敬忠认识,被免去官职,安置南宾郡。其他被牵连的还有数十人。杨慎名知道了皇帝赐他自杀的敕书,神色不变,写信与姐姐诀别;杨慎余则合掌指天上吊而死。
[8]三司按王忠嗣,上曰:“吾儿居深宫,安得与外人通谋,此必妄也。但劾忠嗣沮挠军功。”哥舒翰之入朝也,或劝多赍金帛以救忠嗣。翰曰:“若直道尚存,王公必不冤死;如其将丧,多赂何为!”遂单囊而行。三司奏忠嗣罪当死。翰始遇知于上,力陈忠嗣之冤,且请以己官爵赎忠嗣罪;上起,入禁中,翰叩头随之,言与泪俱。上感寤,己亥,贬忠嗣汉阳太守。
[8]御史台与中书省、门下省审问王忠嗣的罪行,玄宗说:“我儿子居于深宫之中,怎么能与外人通谋呢!这一定是假的,只能说王忠嗣有阻扰军计的罪。”哥舒翰入朝时,有人劝他多拿一些金帛去救王忠嗣,哥舒翰说:“如果天下还有公道,王公必不会冤枉而死;如果公道快要丧尽,拿金帛行赂又有什么用呢!”于是就只身背了一个包裹入朝。御史台与中书省、门下省上奏说王忠嗣的罪该死。哥舒翰正受到玄宗的器重,就坚持说王忠嗣冤枉,并请求用自己的官爵来赎王忠嗣的罪。玄宗走入宫中,哥舒翰随后叩头,声泪俱下,为王忠嗣申冤。玄宗也感到王忠嗣冤枉,己亥(二十七日),贬王忠嗣为汉阳太守。
[9]李林甫屡起大狱,别置推事院于长安。以杨钊有掖庭之亲,出入禁闼,所言多听,乃引以援,擢为御史。事有微涉东宫者,皆指使之奏劾,付罗希、吉温鞫之。钊因得逞其私志,所挤陷诛夷者数百家,皆钊发之。幸太子仁孝谨静,张、高力士常保护于上前,故林甫终不能间也。
[9]李林甫屡次制造冤案,另于长安设置了推事院。因为杨钊与杨贵妃的关系,能够随便出入宫禁,玄宗又相信他的话,李林甫就网罗杨钊为自己的党羽,并升任他为御史。案件如果与太子有一点关系,就授命杨钊上奏揭发,又指使罗希与吉温审问。因此杨钊得以施展他的野心,被陷害和杀掉的达数百家人,都是杨钊揭发的。幸运的是太子仁孝谨慎,张与高力土又常常在玄宗面前保护他,所以李林甫的阴谋总不能得逞。
[10]十二月,壬戌,发冯翊、华阴民夫筑会昌城,置百司。王公各置第舍,土亩直千金。癸亥,上还宫。
[10]十二月壬戌(二十一日),朝廷征发冯翊、华阴两郡的民夫筑会昌城,并设置了百官衙门。王公贵人争相建筑第宅,以至土地每亩值千金。癸亥(二十二日),玄宗返回宫中。
[11]丙寅,命百官阅天下岁贡物于尚书省,既而悉以车载赐李林甫家。上或时不视朝,百司悉集林甫第门,台省为空。陈希烈虽坐府,无一人入谒者。
[11]丙寅(二十五日),玄宗命朝中百官于尚书省观看天下每年进贡给朝廷的物品,然后全部用车载着赐给李林甫。玄宗有时不上朝,各个部门就都集中到李林甫家中办事,朝中为之而空。陈希烈虽然坐在府中,但是没有一个人去谒见他。
林甫子岫为将作监,颇以满盈为惧,尝从林甫游后园,指役夫言于林甫曰:“大人久处钧轴,怨仇满天下,一朝祸至,欲为此得乎!”林甫不乐曰:“势已如此,将若之何!”
李林甫的儿子李岫为将作监,对父亲的权势过大十分畏惧,有一次与李林甫游览后园,指着那些做工的民夫对李林甫说:“你久为宰相,树敌太多,仇家满天下,如果一朝祸至,想要像这些民夫一样,恐怕也不能!”李林甫听后不高兴地说:“大势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呢!”
先是,宰相皆以德度自处,不事威势,驺从不过数人,士民或不之避。林甫自以多结怨,常虞刺客,出则步骑百余人为左右翼,金吾静街,前驱在数百步外,公卿走避;居则重关复壁,以石瓷地,墙中置板,如防大敌,一夕屡徙床,虽家人莫知其处。宰相驺从之盛,自林甫始。
先前,宰相都以德行处世,不炫耀威权,随从不过几个人,所经过的地方,民众也不用回避。李林甫认为自己结怨太多,常常怕有刺客来杀他,所以出门时有步骑百余人在左右两边保护,并让金吾卫的士卒赶走街上的人,并走在前面数百步保护,王公卿士都要回避。所居住的地方不但重门复壁,而且用石头砌地,墙中置木板,如临大敌,一天晚上竟多次转移住处,就是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唐朝的宰相随从人数增多,从李林甫开始。
[12]初,将军高仙芝,本高丽人,从军安西。仙芝骁勇,善骑射,节度使夫蒙灵察屡荐至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充四镇节度副使。
[12]将军高仙芝原本是高丽人,在安西服军役。高仙芝骁勇善战,精于骑马射箭,节度使夫蒙灵多次推荐他,后官至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并兼安西四镇节度副使。
吐蕃以女妻小勃律王,及其旁二十余国,皆附吐蕃,贡献不入,前后节度使讨之,皆不能克。制以仙芝为行营节度使,将万骑讨之。自安西行百余日,乃至特勒满川,分军为三道,期以七月十三日会吐蕃连云堡下。有兵近万人,不意唐兵猝至,大惊,依山拒战,炮如雨。仙芝以郎将高陵李嗣业为陌刀将,令之曰:“不及日中,决须破虏。”嗣业执一旗,引陌刀缘险先登力战,自辰至巳,大破之,斩首五千级,捕虏千余人,余皆逃溃。中使边令诚以入虏境已深,惧不敢进;仙芝乃使令诚以羸弱三千守其城,复进。
吐蕃把女儿嫁给小勃律王,于是周围的二十余国都归附了吐蕃,不向唐朝贡献物品,安西四镇数任节度使率兵征讨,都没有征服。玄宗下制书任命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领一万骑兵去征讨。高仙芝从安西行军一百多天,到了特勒满川,把部队分为三队,约好七月十三日于吐蕃连云堡相会。吐蕃在连云堡有将近一万士兵守卫,没有料到唐朝的军队来袭击,见唐军到来,大为惊骇,依山抵御,炮石滚木齐发如雨。高仙芝任命郎将高陵人李嗣业为陌刀将,并命令他说:“中午以前一定要打败敌人。”于是李嗣业执着一面大旗,率领陌刀手从险处攀上城头,拚命奋战,从辰时战到巳时,大败了吐蕃军,杀死五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其余的都逃走了。中使边令诚认为深入敌境太远,惧怕而不敢进军,高仙芝就让边令诚率领病弱士卒三千守连云堡城,自己则率大军继续前进。
三日,至坦驹岭,下峻阪四十余里,前有阿弩越城。仙芝恐士卒惮险,不肯下,先令人胡服诈为阿弩越城守者迎降,云:“阿弩越赤心归唐,娑夷水藤桥已斫断矣。”娑夷水,即弱水也,其水不能胜草芥。藤桥者,通吐蕃之路也。仙芝阳喜,士卒乃下。又三日,阿弩越城迎者果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