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仲通名向,以字行,颇读书,有材智,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引为采访支使,委以心腹。尝从容谓仲通曰:“今吾独为上所厚,苟无内援,必为李林甫所危。闻杨妃新得幸,人未敢附之。子能为我至长安与其家相结,吾无患矣。”仲通曰:“仲通蜀人,未尝游上国,恐败公事。今为公更求得一人。”因言钊本末。兼琼引见钊,仪观丰伟,言辞敏给;兼琼大喜,即辟为推官,往来浸亲密。乃使之献春绨于京师,将别,谓曰:“有少物在郫,以具一日之粮,子过,可取之。”钊至郫,兼琼使亲信大赍蜀货精美者遗之,可直万缗。钊大喜过望,昼夜兼行,至长安,历抵诸妹,以蜀货遗之,曰:“此章仇公所赠也。”时中妇新寡,钊遂馆于其室,中分蜀货以与之。于是诸杨日夜誉兼琼;且言钊善樗蒲,引之见上,得随供奉官出入禁中,改金吾兵曹参军。
鲜于仲通名叫向,字仲通,以字行世,爱好读书,颇具才华,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引荐他为采访支使,并将他作为心腹。章仇兼琼曾对鲜于仲通说:“现在我只是受到皇上的器重,假如在朝中再没有别的内援,一定会被李林甫所害。听说杨贵妃新得皇上宠爱,但无人敢于攀附。你如果能够到长安与杨家拉上关系,我就可以无忧了。”鲜于仲通说:“我是蜀人,没有去过都城,恐怕坏了你的大事。我现在为你推荐一个人。”于是就说了杨钊的情况。章仇兼琼接见了杨钊,见他仪表堂堂,善于言辞,心中十分高兴,立刻任命为推官,同他往来频繁,关系密切。于是就让杨钊往京师奉献春天所产的丝绸,离别的时候,章仇兼琼对杨钊说:“还准备了一点东西在郫县,只是作为一日的口粮,你经过郫县时,可以顺便取走。”杨钊到了郫县,章仇兼琼派亲信拿着大量蜀地所产的精美货物送给他,价值达一万缗钱。杨钊意想不到,十分高兴,于是昼夜兼行,来到长安,遍访杨家诸妹,赠送所带的蜀货,并说:“这是章仇兼琼先生赠送给你们的。”当时杨家二女儿刚死了丈夫,于是杨钊就住在她家中,并把所带的蜀货的一半分给她。因此杨家的人到处说章仇兼琼的好话,又说杨钊善于玩樗蒲这种赌博,并引杨钊去见玄宗,于是杨钊得以随供奉官出入宫禁,被任命为金吾兵曹参军。
[8]九月,癸未,以陕郡太守、江淮租庸转运使韦坚为刑部尚书,罢其诸使,以御史中丞杨慎矜代之。坚妻姜氏,皎之女,林甫之舅子也,故林甫昵之。及坚以通漕有宠于上,遂有入相之志,又与李适之善;林甫由是恶之,故迁以美官,实夺之权也。
[8]九月癸未(二十九日),任命陕郡太守、江淮租庸转运使韦坚为刑部尚书,免去其诸使的职务,以御史中丞杨慎矜替代。韦坚的妻子姜氏是姜皎的女儿,姜皎是李林甫的舅父,所以李林甫亲善韦坚。后来韦坚因为开通漕运,受到唐玄宗的宠爱,有当宰相的野心,又与李适之来往密切,因而遭到李林甫的忌恨。所以名义上升了他的官,而实际上夺取了他的实权。
[9]安禄山欲以边功市宠,数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杀公主以叛,禄山讨破之。
[9]安禄山想以立战功而求得玄宗宠爱,所以多次侵掠奚与契丹,奚与契丹就杀掉了所娶的唐朝公主而反叛,安禄山又出兵讨叛而击败了他们。
[10]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与吐蕃战于石堡城,为虏所败,副将褚战死。
[10]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与吐蕃战于石堡城,被吐蕃打败,副将褚战死。
[11]冬,十月,甲午,安禄山奏:“臣讨契丹至北平郡,梦先朝名将李靖、李从臣求食。”遂命立庙。又奏荐奠之日,庙梁产芝。
[11]冬季,十月甲午(初十),安禄山上奏说:“我讨伐契丹来到北平郡,梦见先朝名将李靖与李向我求讨食物。”于是玄宗下令为他们建庙。安禄山又上奏说祭奠的那天,庙梁上长出了灵芝草。
[12]丁酉,上幸骊山温泉。
[12]丁酉(十三日),玄宗往骊山温泉。
[13]上以户部郎中王为户口色役使,敕赐百姓复除。奏徵其辇运之费,广张钱数,又使市本郡轻货,百姓所输乃甚于不复除。旧制,戍边者免其租庸,六岁而更。时边将耻败,士卒死者皆不申牒,贯籍不除。王志在聚敛,以有籍无人者皆为避课,按籍戍边六岁之外,悉徵其租庸,有并徵三十年者,民无所诉。上在位久,用度日侈,后宫赏赐无节,不欲数于左、右藏取之。探知上指,岁贡额外钱百亿万,贮于内库,以供宫中宴赐,曰:“此皆不出于租庸调,无预经费。”上以为能富国,益厚遇之。务为割剥以求媚,中外嗟怨。丙子,以为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
[13]玄宗任命户部郎中王为户口色役使,并下敕免除百姓今年的租庸调。王奏请征收百姓的运费,夸大钱数,又让用钱购买本地所产的贵重物品,这样百姓所交纳的比不免除租庸调时还多。按照过去所定的制度,戍守边疆的士卒应该免除租庸,六年替换一次。当时守卫边疆的将领都以战败为耻,对战死的士卒,都不向官府申报,所以这些士卒在家乡的户籍没有注销。王一心聚敛财物,将有户籍而没有人的都当作逃避赋税,按照户籍登记,戍守边疆六年以上者全部征收租庸,有人被一次征收三十年租庸,而民众无处申诉。玄宗在位日久,用度日益奢侈,后宫赏赐没有节制,不能随心所欲,就到左藏库和右藏库中去取。王探听到玄宗的心意,所以每年都上贡额外钱一百亿万缗,贮于内库,以供玄宗在宫中宴赐挥霍,并说:“这些钱都是租庸调以外的,与国家的经费无关。”玄宗认为王善于理财,能够富国,更加喜欢他了。王想方设法苛剥民众以取悦玄宗,以至朝野内外,怨声载道。丙子(疑误),又任命王为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
杨钊侍宴禁中,专掌樗蒲文簿,钩校精密。上赏其强明,曰:“好度支郎”诸杨数徵此言于上,又以属王,因奏充判官。
杨钊在宫中侍候宴会,专门掌管樗蒲文书,管理得有条有理。玄宗很欣赏他的精明能干,就说:“真是个好度支郎!”杨家的人又多次在玄宗面前夸赞杨钊的这些才能,并托付给王,于是王就奏请任命杨钊为判官。
[14]十二月,戊戌,上还宫。
[14]十二月戊戌(十五日),玄宗从骊山温泉返回宫中。
五载(丙戌、746)
五载(丙戌,公元746年)
[1]春,正月,乙丑,以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兼河西节度使。
[1]春季,正月乙丑(十三日),玄宗任命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兼任河西节度使。
李适之性疏率,李林甫尝谓适之曰:“华山有金矿,采之可以富国,主上未之知也。”他日,适之因奏事言之。上以问林甫,对曰:“臣久知之,但华山陛下本命,王气所在,凿之非宜,故不敢言。”上以林甫为爱己,薄适之虑事不熟,谓曰:“自今奏事,宜先与林甫议之,无得轻脱。”适之由是束手矣。适之既失恩,韦坚失权,益相亲密,林甫愈恶之。
李适之性情粗疏,李林甫曾经对他说:“华山有金矿,如果加以开采,可以富国,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过后有一天,李适之借奏事之机向玄宗说了这件事。玄宗又问李林甫,李林甫回答说:“这事我早已知道,但华山是陛下的本命,王气所在之地,不应该开凿,所以我不敢说。”这样玄宗就以为李林甫对自己尽心,而怪李适之考虑事情不周全,所以就对李适之说:“以后奏事,应该先与李林甫商量,不要轻易建议。”从此李适之不敢多论政事。李适之失去恩宠。韦坚失去权力,二人同病相怜,来往亲密,所以李林甫更加怀恨。
初,太子之立,非林甫意。林甫恐异日为己祸,常有动摇东宫之志;而坚,又太子之妃兄也。皇甫惟明尝为忠王友,时破吐蕃,入献捷,见林甫专权,意颇不平。时因见上,乘间微劝上去林甫,林甫知之,使杨慎矜密伺其所为。会正月望夜,太子出游,与坚相见,坚又与惟明会于景龙观道士之室。慎矜发其事,以为坚戚里,不应与边将狎昵。林甫因奏坚与惟明结谋,欲共立太子。坚、惟明下狱,林甫使慎矜与御史中丞王、京兆府法曹吉温共鞫之。上亦疑坚与惟明有谋而不显其罪,癸酉,下制,责坚以干进不已,贬缙云太守;惟明以离间君臣,贬播川太守;仍别下制戒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