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龙正在对一小群兵中的一个大打出手,为了什么呢?——管我屁事。
点个头,老头儿就帮我营私,就有了医和药,我的腿也许就能保全。腿可以偷来骗来,或者像现在这样,被个无能的老好人巴巴看着,他说回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笑得像苹果一样,做个傻好人。
郝兽医在忙碌中仍然期待地看我,仵作活显然不是老头的体力所能负荷,长期随军伍的流离让老头比真实年龄还要苍老十岁二十岁,他去拖比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冯义时,几乎是要三步一停。
我梗着脖子“我不干。我不点头。我不信,我就不信。”
郝兽医摇了摇头,叹气“你又犟。你这伤着的是自己。”
“这是该着我的。我在讨债,我只是要回我的腿。”
“阿译、不辣、要麻,他们可没欠着你的。你这样就去了,就有一个真该去的去不了啦。”
“他们可以像我一样!跟欠债的讨!”我大声咆哮。
“他们要讨,就不是他们啦。他们也就不该去啦。”
“你老抽抽了是不是啊?!谁还信你老夫子的大义啊?!你你你——你杀过人吗?你连个死人都拖不动!”我简直是气急败坏,开始攻击他。
郝兽医暂时放弃了他跟死人的较劲,悲伤地看着我“我不是来杀人的啊。还有啊,我拖不动你就不能帮把手吗?”
“不帮!你个能把脚气治到截肢的半吊子兽医!”
那并不是我的形容,而是真事,郝兽医的表情也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他那种念叨是并无信心的,痛心指数很高,而说服指数很小——这一向是他——“…有总比没有好的。”
我并不想放过他“爬到你那儿等死吗?还不如没有的好。”
“没我你们就连往哪爬都不知道了。”
“小太爷正好省事,小太爷就地一躺,等死。”
老头儿看着我“别孩子气啦。没了我你们也难过的,要不我早走啦。”
我是看着老头儿的神情才知道我说了多过火的话,我不是个擅长道歉的人,我只是换了较柔和的语气“可是有什么用。”
“有总好过没有的。”老头儿又重复了一遍。
“老大爷,您怎么又绕回来啦?”
郝兽医只会讷讷挤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继续对付我不碰的死尸。如果有人看着我们,会看到一个疯子在追着一个拖尸的呆子怒骂,呆子拖得很费劲,但疯子绝不去帮手,疯子只管骂而呆子只管拖。
迷龙现在还完整,收拾个阿译大概也就能在他身上添道指甲印子,但看来不会维持太久,因为他正在向所有人挑衅:“话就说在这儿,要去的都不是玩意儿,就算是玩意儿,那也是欠收拾欠拍的啥都欠的玩意儿!说话的人就站这里了。谁不服,给我打哑吧了。”
无需叫阵,兵里边冲出来一个,跟他战在一起。他很快把对方放倒在地猛踢,伴之以永不停歇的叫阵。他针对的人太多了,羊蛋子几近绝望地护着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