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问。

当我们追随着狗的影冲上山脊，原来还远的枪炮声一下就近在耳边了，火线在两岸和江面上穿梭织网，烟尘、爆炸、呛人却让我们觉得久别了的硝烟味，东岸发的炮弹在西岸炸开，西岸发的炮弹在东岸迸。日本人的飞机从江谷里呼啸而过，在我们上压低。然后机枪弹在我们邻接地横澜山阵地上迸。

死啦死啦大叫：“掘壕！找掩蔽！”

可那家伙绝对不是要损我一德就拉倒地，他更可劲地嚷嚷：“我喜这个名字！这个死瘸实在是太会起名字啦！我叫死啦死啦！你们是死啦死啦的炮灰团！一帮天杀地！一炮灰跟我冲啊！”然后他又一次发在缅甸、在南天门都发过的那鬼叫，但他不是冲在第一个的，狗一狗当先，我们呜哇喊叫地飞扬着手上拼凑的械，似乎要踏平那座我们曾爬过一次的山丘。

死啦死啦似乎并不想说这个话题，草草地用“本该如此”结束了这个话题。而这时我们已经抵近了祭旗坡下，他转向车后跟着奔死的人渣们，立刻找到了自己有兴趣的话题“我说弟兄们哪！临战在即，可我旁边这个家伙叫我们炮灰团！”

我们只能带一闪了腰似的表情，呆呆地看着。

“…他只是不知要怎么。再利的刀也不能拿来砍死树疙瘩。”

我在百忙中抬望，死啦死啦在树后使用着他的望远镜，转过来看了我们莫名其妙的一，那莫明其妙不是对我们而发，是他从望远镜里带过来的。

而虞啸卿显然也已经把他的后院整理好了，榴弹和烧夷弹飞越横澜山，在西岸江滩退两难的日军之中开。

迷龙冲豆饼喝：“帮老挖坑去！”

郝兽医呼哧带地说：“…帮你…帮你…我挖了也用不上，待会儿就满地爬…伤员…到都是伤员。”

“也不为你们。”死啦死啦说。

“谁姓虞的。说你呀。为个炮灰团。”

觉得委屈，也不光因为这个，也因为他刚选择了和我们同命。

南天门上袭来的火力几乎完全着落在横澜山上，即使偶有落在我们祭旗坡上的。恐怕也是那个打了的瞎炮手。即使这样，战局仍是一边倒的局势——完全倒向东岸江防的局势。横澜山主力团的筑防本来就得十足十，日军的炮火和平火力本不妨碍横澜山那些隐蔽良好的阵地里火线，把在江面上成一团的渡者逐个杀。

我们在山路上连带爬，手足并用。

我不敢歇，铲倒挥得更猛了“他 妈的我得挖两个！”

我的小铲上下翻飞。连呼带，这由低至的冲刺真是每次都要人半条命。郝兽医也在我边忙活，得你还得担心他死过去。

他可太他 妈缺德啦，立刻就骂声一片，尤其是迷龙不辣那伙人，本就跑得气不顺啦，捡了泥石照我砸。

“…我说你呀。”我说。

山脊线在我们摇晃的视线和呼哧大中接近。

我们这些靠前边的算是停啦。后边还在不要命地挖，我们停了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而支着机枪拉了半天架的迷龙也莫名其妙地转过来，冲着死啦死啦抱怨“也不打我们呀？”

死啦死啦问：“怎么？”

郝兽医劝我：“歇歇歇会儿…歇会儿…”

我扑倒在地上，开始像别人一样给自己狂刨一个散兵坑。我们都在忙这样的事情，就像一群士鼠。迷龙端着机枪冲到一棵树后找好了隐蔽，豆饼惯地往他前一趴充作枪架，被迷龙一拳砸开——他的捷克造是好的，用不着人架。

如果祭旗坡上有日军，我们一准儿把他们摁回怒江吃，如果有的话。可现在是怒江的漩太过情，把日军留住了吃。聪明人蠢事来能把

火车不是推地，泰山不是堆的。不，哪怕现在山已被日军占领，我们也能像在南天门上一样把他们撞下去。因为我们已经决定同命。

“为个炮灰团，吗开罪翻脸就能把自己亲弟弟一刀两段的人呢？”

“停！”他说。

阿译这回本来又要下去的，但居然抓住了一棵小树，亡羊补牢。

死啦死啦也不说话。又开始使用他的望远镜，炮火连天的倒是很闹，可本不落在我们这，他脆是连隐蔽姿势也放弃了，我们一帮老油也凑上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