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空温存，她怕公与家人不和，也总是颜笑，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

石泉上人哀痛地了，暗拭了把泪，又：“当日与董姑娘情定终时，互赠了信。我送她一支金凤宝簪，她回赠那本玄女剑谱与属镂剑。说此乃祖上相传之宝，只是其于此不兴趣，才要转赠与我。她死后，我来到五台山清凉寺家。老夫那时无法忘情，虽尔在空门，却仍对她魂牵梦萦。想到时，便拿剑谱，细细地看，慢慢地练，不知不觉中学就一上乘武功。

“这孩长到束发之年，已成为一翩翩公。他母亲叔叔为他访得一端淑的女为妻，可他偏偏对这包办婚姻很不满意。历来，其母对他教极严，为了符合一个大家之主的份，就连走路说话，都有规矩。所以，表面上，那公过着人人艳羡的浮华生活，事实上却与囚徒无异。”

“那公真心喜的，是一个姓董的歌女。那董姑娘年尚豆蔻，楚楚动人，恍如仙下凡…但公知，歌女的地位是很低的，就连普通人家也不会接纳，更别说他家了。然对董姑娘的胜过了一切，他既已成人，便开始慢慢接家中事务。其见时机渐渐成熟，终于向母亲提要休去那从来有名无实的妻，改娶董氏。

胡铭官苦涩一笑，清了清嗓：“唉，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京城，有一人家。他们家族兴旺，产业无数，那份风光，鲜有可及。其一家之主死得早，只遗下一不足总角的孩。诸般事务，均由其母亲叔父持。

家洛、衣听他叙完，不由各自默想。陈家洛本来不信鬼神，料这石泉上人思念侣成狂，才会有此一梦。至于找到该，或许乃是不遇之巧罢。三人畅想畅谈，一时间忘记了死亡的威胁。突然，陈家洛站起来，扶墙站定，淡淡笑：“成了…玄女剑法第一心旨，我参透了…”

石泉上人，年过百岁，早对世上一切看得极淡。便是江湖上再如何翻天覆地，国家社稷再如何动不安，他也不想去过问。其平日里一脸慈祥，面目和善，似笑非笑，教人见之忘俗。唯徒弟徐崇，是他仅有的羁绊。衣曾几次见他听闻乾元教人提到于其徒不利之时，神大变，怒火熊熊。而如今，对方一说到这里，脸又变，中竟然满是泪光闪动，令衣忽然醒悟：“胡老前辈…你，你就是…”

回目释解：本回回目“笑问客从何来”摘自贺知章《回乡偶书》诗。意指石泉上人胡铭官讲述自己的世及“九天玄女剑法”的由来。

谁知上人并未动气，听衣这一问，反觉得心中激澎湃，难以自已。不禁缓缓睁开，低声：“这件事…说来话长…唔，我先讲个故事你听。”

陈家洛了，旋又合上双，静静定。三人便这般缄不言，默默参悟。大约两个多时辰后，衣实在忍不住想要说话。她本就是个耐不住的大孩，这般枯燥无味的静坐，教她如何受得住？张开双，突然问：“胡老前辈！你说你是被关帝爷带到这儿来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她话方，便觉后悔，心想这下可要惹他们生气啦。

“五台山之劫时，我本无心。实是危机重重，无奈之下，老夫才要勉应敌。

那次，我中了对方二人一人一掌，气阻丹田，死了过去。可偏偏他们的两功夫，一一，互相克制，老夫才总算是侥幸捡回了条命来。当日夜里，我悄悄离开五台山。正不知何去何从时，却在梦里得关老爷相告，说我本是他的得力将，在认识了董姑娘的前九天玄女后，两人动了凡心，遂至双双降落人间，了却这段情缘。现在时日将满，应将回其畔。而后又告之关陵的秘密，我才来到这儿栖。”

“好！”姚衣闷了这许久，突然听说对方要讲故事，不由拍手叫好。

“可有一回，公门，其母、叔、妻三人因一件小事而存心对董女拳脚相向。哪料一差二误，竟然将这可怜的女活活打死！那公归来，惊闻噩耗，方知平日里他们的所作所为。悲痛绝之余，想到所谓浮华人家，虽有享不尽的富贵，却不能与心上人厮守终，还有甚么乐趣？不禁万念俱灰，悄悄离家，遁空门…”

“母亲闻之大怒，将之恶诟一顿，决不许。谁想这回公居然倔起来，不吃不喝，以示抗议。十几日下来，病情愈笃，形骸消瘦，几乎动弹不得了。这时母亲方才慌了手脚，与叔父合计之后，同意纳其为妾…公至此，无奈只得勉答应。过了门后，婆婆、叔公对董姑娘冷若冰霜，尚且时时打骂，说她与公的八字相冲，是白虎星、狐狸，终有一日要克死丈夫。这且不算，那正室大房对董女亦是百般折磨，不待她当人看。董女弱，不觉日渐憔悴，容凋谢。而偏偏那公忙于事务，很少在其边。

陈家洛少居回疆，生活一直无忧无虑；而衣虽常受大哥唠叨，但毕竟其在家时日不多，因此，如今姚府，仍然她是老大。二人一想到这位公的境遇，不禁各各为之叹息。

“这几心旨，重在参悟，你们两个细细会吧。”

家洛、衣想来，也觉其机锋玄妙，教人摸不着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