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宏点点头:“这倒也罢了,可是还有不出宫的?”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由几个太监经手,怎么用法也没人去追问,这笔钱为数不少,利息又低,大家都争著要借来使呢!”
韩宏盘算了一下,终于道:“玉芹,既是随时可提,你把你经手的钱提个五十千出来。
利息跟人家照算,到时由我们还好了,我有急用。”
玉芹跟柳青儿都吃了一惊,柳青儿忙问:“爷!你又要钱干嘛?差人家的钱不算多,我再找点东西去典一下就可以过去了。人家的钱最好还是别去动,万一人家要急用来提,咱们一时凑不起来,可又怎么办呢?”
韩宏道:“只有到时再想法子了,这五十千钱,我是非要不可的,因为我答应了人!”
玉芹道:“爷!您去答应了人!有钱做好事,那是修福积善,可是没钱借债来助人,这可是图的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以为家里还有钱,所以才答应了下来,可是这个人却很值得帮助一下…”
他把许俊的情况说了,柳青儿道:“这人倒是一条好汉,他到侯大人那儿去,必然会有出息的。何况爷又跟他结拜为兄弟,自然是不能耽误人家的。”
玉芹苦著脸道:“爷!您有没有算一下,要等半年才能再有钱还人家,把钱还了债,咱们家又没钱了,几处地方挂了帐,到时又拿什么去给?”
韩宏想想道:“我可以想法子,例如有人找我题诗写扇面,那都是有报酬的,至少一把也在四五千,若是写写中堂,画画条轴,致酬更高,我以前是懒得应酬,所以没有接下来,往后我辛苦一点就行了。”
柳青儿轻声道:“爷!您现在有了功名,可不能再干那个勾当了。”
韩宏怔了怔,才明白她的意思,讪然笑道:“这跟以前不同,就是因为我有了功名,别人才来相求,多半是一些富商或是别处来投考落第的富家子,功名未得,弄得一两个名士的题跋,回去也好骄人,表示他交了些有学问的朋友,这可是名利双收的好事,翰林馆里那些老前辈,就靠著这个撑门面,过日子呢!”
柳青儿道:“爷又来哄人了,翰林馆中都是些有学问的大老爷,他们也都有官儿做,怎么会仗这个过日子?听说皇帝不时召他们进宫供俸,也不时有赏赐。”
韩宏笑道:“这都不错,他们常应召进宫做诗,也时常会得赏赐,但那是赔钱。”
“皇帝有赏赐,怎么会赔钱呢?”
“皇帝的赏赐不一定值钱,也许是一盆花,或许是两枝贡笔,也许是一头狗儿,一头鹦鹉,那还得请个人来伺候它。这且不说了,皇上赏赐,自是无上光荣,总不会自己捧回家,抓个太监来送,又得开发封赏,这还不能小气,有些个穷翰林一听宫中赏赐来了,就赶紧找值钱的东西,叫家人由后面送到当铺去换钱打赏。”
玉芹笑道:“难怪人家说翰林馆坐不得。十年翰林,连裤子都没得穿了,还真有此一说呢!”
韩宏笑道:“翰林馆出穷官是不错,但不会没裤子穿,他们经常陪侍君侧,衣服必得终日光鲜,以免被皇帝刮胡子,所以他们每年都添新装,不过,常常得赏赐的官儿,帝眷也必隆,登门求诗赐字的人也多,这对他们而言,也不无少补,而且这个钱,赚不伤廉,又风光又体面,所以他们当当头开发赏赐钱,也是心甘情愿的。”
“爷不在翰林馆,有人会来求诗吗?”
“我虽不在翰林馆,却是知名的名流,而且我的诗、字、金石、和画,堪称四绝,既不怕比,也拿得出来,只要我肯干,倒不怕没人求。”
柳青儿道:“这究竟不太好,爷以此酬酢做做人情,偶一为之尚可,以此求利,则有损清名了。”
“没办法,我的日子过不下去呀!这么一屋子的人,都要开销吃饭的。”
柳青儿忽然眼珠一转道:“爷!我们住的这所房子太大了。一年下来,开销也太大。”
“没办法,屋子是李侯送的也是他自己挑选的,公侯世家,出手自是不会小气。”
“李侯虽是一片好心,却没有想到我们的处境,爷现在只是个六品的员外郎,上个月妾身到刘侍郎家去拜寿,见他堂堂二品侍郎,宅第都没我们大。”
韩宏轻叹道:“我也有这个感觉,部里的同事有的冷言冷语,有的还好心劝我,说居非所份,容易遭忌。我只有告诉他们,宅第为李侯所赠,风言风语才少一点,好在我所经手的事务都是没有油水的,否则闲话还要多呢!”
“这就是了,妾身也有种不安的感觉,因此,妾身想,不如将房子卖了,另外换一所小一点房子住住。”
“那怎么对李侯交代?”
“没什么不能交代的,李侯是个明清理的人,爷只要说明苦衷,他必能谅解的,李侯的意思妾身明白,他是希望爷将来能够升到一二品的地位,所以买宅第时,已经照著一二品的规模,殊不知那还要十几年呢!到那时候,咱们再买新的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