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熟驴肉,慢腾腾地埋头咽嚼,信手将一个洪武通宝阳面向上,搁在酒杯之下,杯儿压住一半钱边,只能看到“洪通”二字。这是求助的记号:有急事在身。
店中客人进进出出,谁也没留意桌上的小玩意。她吃了两卷馍,还未见动静,心里逐渐焦躁起来。
吃到第三张馍,桌边突然现出一个人影。
她徐徐抬头,不经意地扫了那人一眼。来人身材中等,穿着老羊皮外袄,扎脚夹裤直缝靴,棉风帽放下护耳,带儿下垂,上面帽边齐眉罩,露出一双半醉的眼睛和乱蓬蓬微泛黄色的络腮大胡子。
这人盯了茜茵一眼,陪笑道:“对不起,借光。”
茜茵向侧面长凳一摆手,说道:“不打紧,地方宽着哩。”
大汉刚坐下,过来一名店伙,哈着腰问道:“大爷,吃些什么。”
“等会儿,替俺来两碗原汤泡馍。”
“是,小人这就吩咐下去。”
店伙一走,大汉顺手一带,将酒杯碰开,大手掌盖着那枚小钱,向茜茵略一点头。
这是说:你这暗记我知道了。
接着他将小钱翻转,向杯底一塞,连杯带钱向面前一挪,喝掉杯中酒,再推向桌旁。
这是说:等会儿且随我走,这儿耳目众多,不方便,而且目下风声甚紧。
两人都不吭气,各吃各的。大汉吃完自去付账,掀帘昂然走了。
茜茵也起身结账,踏出店门跟紧大汉身后随着走。
大汉沿着街边不徐不疾走向市中心,到了人烟稍稠之处,脚下一缓,在等候姑娘说话。
两人将手笼在袍袖内,走了个并排,像是一对逛街的同伴,也像是漠不相关的人。
大汉用只有两人可闻的声音自语道:“五湖四海。”
姑娘也用同样的语调回答“任我遨游。”
大汉又问道:“天涯。”
姑娘答道:“浩然。”
大汉侧首向她善意地一笑道:“小兄弟,你来得很不巧,浩然公不在开封府城;但如有急事,在下愿效微劳。”
姑娘一听天涯跛乞宋浩然不在开封府,脸上变色,绝望地叹息一声道:“糟了!这…这怎生是好?”
大汉惊问道:“小兄弟有重大要事么?”
“是的。真糟!宋老爷子不在,大事不妙。”
“小兄弟,在下姓康,名士珍,乃是浩然公的手下,请教小兄弟贵姓大名。”
“在下姓谭…”
“哦!是谭冕兆祥么?”
她诧异地问道:“咦!康兄怎知贱名?”
“浩然公的得意高足彭霄兄弟,已将你们的信息传到了。兆祥兄,杨公子落脚何处?”
“在下即为此而来,杨公子已中贼人暗算,午前在中牟县太白楼,不幸…”
大汉惊问道:“兄弟,你说什么?”
“杨公子已落入匪手,至今吉凶难料,兄弟此来,就是要找宋老爷子设法援救。”
“兆祥兄,此话当真?”
“半点不假。兄弟抄小道急奔开封,正感束手无策。”
“跟我来。”大汉迳奔南门。
一出城,姑娘问道:“宋老爷子目下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