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奔惘然寻思和叹气,其实在目前情况下,他不该分心乱想,更不该叹气的。
但他仍然怅惘遥想:凌波仙子,你不得不托迹玄门力求解脱,但你的薄命并非到此为止,你最后仍然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手中,命运为何对你如此残酷?
战场上传来孙忍六骑驰骤蹄声。徐奔不但马上警觉,而且深深吸一口气镇静心神,立即全副心神投入战场里。
孙忍当先绰枪绕着木桩奔驰,由于这时石田泓一已经在不少木桩近顶端处系上彩色绳索,正确的廉洁是他在每两根木桩系上彩索,所以虽然每两桩变成一个单位,因而每个单位之间尚有缺口通路,但看起来却已好象是一个八阵图了。
因此孙忍等六骑没有鲁莽冲入攻击石田泓一,表面上已有足够理由。
何况陶正直已经提示过,很可能另有细如发丝的钢索,那才是最可怕才是致命的埋伏。
假如两个单位之间竟有细如头发的钢丝连结着,而你却贸贸然催马冲入去,后果可以不问可知,尤其马翻人仆之时,实在很难躲得过精光雪亮的东洋长剑。
在看台上几个人之中,最忙就是沈神通,忙碌并不要紧,至多劳累一点而已,但是沈神通的“忙”却与旁人大大不同,那是因为他的忙碌关系到不少人的生死,所谓不少人,当然包括了他自己在内。
所以他的忙碌还不许出错,老实说,这种条件真是使人产生高血压、胃溃疡的条件。
沈神通虽然站在台边一步也没有移动过,但他忙碌的是“观察”也并不是烧开水端茶拿东西等等。
由于他必须小心地不着痕迹地观察金算盘、吕惊鸿,以及在台上团团围住那顶轿的八名黑衣低笠大汉,这本来已经足以使眼珠滚动得没有片刻停止。何况另外还有一个可怕可疑人物--陶正直。
这个人绝对不能不小心监视,因为他有能力无中生有弄出很大麻烦,更可能的是今日的凶杀场面,他已经暗中参与了。
李红儿挨在沈神通的背后,惊惶神态使人望而生怜,也因此看起来,她好象是沈神通的女儿而不是婢女。
她听到沈神通用低微如蚊叫,但却十分清晰声音说话,她当真有点奇怪,为何人类竟能用这么低细声音说话。
幸而她虽是一面奇怪,一面却仔细聆听,一字不漏。
沈神通告诉她:“你帮我盯住陶正直,这家伙长相还算英俊,你是女孩子,所以你时时看他不会引人注意疑心,陶正直说不定会向你笑笑,但你可别着迷才好!”末后那一句分明是开玩笑的话,但在这种紧急险恶形势之下,沈神通还怎能说笑呢,他的神经难道是铁铸的。
沈神通不但要注意观察台上的人,还不能不知道战场内外的情形。
只见孙忍率领铁骑绕着数十根木桩驰转数圈,六骑忽然散开,分从四方向中心处的黑衣人急骤冲杀。
他们各从单位之间(每两桩系有彩索者)的缺口攻入,六匹铁骑宛如奔雷掣电,大枪长矛一齐指向正中心的石田泓一。
骏马铁蹄敲出扣人心弦震耳急响,还有枪矛锋刃闪映出的寒光,没有人能够不屏气凝神等候一刹那之后的结果。
六匹铁骑居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细如头发的钢丝”的想法,似乎已是洪荒古老时代的神话一样荒诞不经。
石田泓一象一缕黑烟贴地飞闪,他显然也企图反击,并且以砍断马脚为主。但大牧场六铁骑来去如风,六支长矛大枪一击不中,各自交错驰出木桩范围。
六匹马拨转头再度猛攻,声势之威猛迅急宛如狂风暴雨。
但那些短木桩在第一回合中,已显出奇异用途,原来石田泓一象四脚蛇一样贴地窜绕于木桩根部之时,悍猛强劲的长矛林枪攻势大受阻碍,就象要鞭打困于铁屋内的狗,虽然那只狗已被困住,但鞭子却也同时失去鞭打的效用一样,除非把它赶出来,或者走入屋内,否则最多只是“困”住它而已!
大牧场第二回合攻势眨眼间无功而退,第三次攻势立刻又出现,沈神通望住战场,此时却听到李红儿悄声说:“他忽然露出很奇怪的笑容。”
李红儿口中的“他”就是陶正直,既然陶正直忍不住露出奇怪笑容,当然必有问题发生,这个问题也自是与他讲过的话有关。
果然那驰骤于木桩范围内的六匹铁骑,忽然有两骑连人带马直仆落地,白刃精光连闪,却是石田泓一鬼魅似地掠过,当他掠过倒地人和马之时,长剑扫掠如电,所以光芒连闪。
跌倒的两匹马前腿都已断掉,它们前腿之断正是踬蹶原因,但跟着马首跟身躯分开,便却是东洋长剑所做成的了,事实上不但骏马身首异处,连两个骑士们都一样,只见两颗脑袋带着血箭,滚开老远。
陶正直果然没猜错,只要木桩系上头发般钢丝,就可以收到这些骇人效果了。
六骑已剩下四骑,领队的孙忍怒叱如雷,哗啦啦蹄声响处,竟然独自向石田泓一冲杀而去。
崔家双姝首先惊叫出声,因为世间有很多事情固然必须有不怕死的勇气决心才办得成,但却又不可不知也有很多事情绝对不是匹夫之勇能够解决的。
那孙忍单骑猛攻之举,勇则勇矣,无奈太使气孟狼了,所以如果他忽然人仰马翻,忽然脑袋和身体分家,实在不算奇怪之事。
连刘双痕也忍不住大大叹口气,不过他耳边马上听到陶正直的声音,是用内力聚成一束送入耳中,故此十分清晰。
“不必叹气,”陶正直说“因为孙忍已经相信我的话了。”
话声未歇,只见孙忍大枪挑处,四根木桩随枪飞上半空。
孙忍跟着猿臂一伸,掣出佩刀,劈中象闪电般攻到的东洋长剑,他这一刀势猛力沉气度豪雄之极,显然是正宗少林六合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