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看见他走出屋子,四下浏望。
丽春的心往下一沉。李十八居然离开床铺不是好现象,他大概快要离开了!
不久李十八至她身边蹲下来看她洗衣服。过一会才道:“想不到你会做饭会洗衣服。家事都做得挺不错。”
丽春道:“你几时走?”
李十八微微吃惊,沉默一会才道:“还不知道,但也差不多啦。”
丽春道:“我知道你不会回来。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路过此地,又恰好有空闲工夫。你来讲几句话好么?”
李十八楞住缓缓把目光遥望天空,喃喃道:“表面上美丽高贵纯洁的女人,只怕大多数没有这种情怀。能够体谅了解男人的女人才真正叫人难忌…”
丽春问道:“你说什么?敢是有点饿了?”
李十八道:“我正想那位老员外,自从十天前发现‘江南铁笛’谢怜人和袁初的尸体,他应该如何应变?会不会被我预先布置的证据骗过,而以为只不过是偶然的意外?”
丽春瞠目道:“你究竟说什么?我一点不懂。”
李十八道:“现在只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老员外应该不会被骗过,否则他就不是‘五更鸡’钱通了。”
丽春忽然笑得很温柔。她确实不知道李十八说些甚么?但她却明白如果一个男人向你絮絮说些你不懂的话,你在他心中必定是个真正的女人——母亲和妻子。
所以她微笑地倾听,注意他嘴唇动作眼睛神情甚至他蹲着的姿势。好可爱的男人,我愿为你做牛做马,我愿为你死一百次…
李十八又道:“有一件事不但任何人想不到,连他儿子也想不到。那便是老员外的儿子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丽春道:“谁的儿子不是谁的儿子?”
李十八笑一下,柔声道:“你一定要答应我,永远不向任何人提到李十八这个名字。就算是你的儿子也不能提到。”
丽春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根本不必叮嘱。但我们会有儿子么?”
我们?李十八大吃一惊。
“儿子”他从不敢想,因为有儿子就有妻子,亦即是有一个“家”这是致命之伤,不但害死自己还会害死妻儿他们。所以他从不想,亦小心翼翼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那么我现在追求甚么?即使找到黄杏秀,即使已有花不完的银子,可以给她父亲做聘金。但又如何呢?我能有一个“家”么?
如果有一个家,我将来的命运大概亦像“五更鸡”钱通一样。永远活在提心吊胆百般提防的岁月中。有何趣味?有何意义?
他深深叹息一声,懒懒走回屋子。
但无论如何目前对手是“五更鸡”钱通,他怀疑戒备也好或者被骗过也好,十天来毫无动静一定使他有所决定。当然最理想是他不继续戒备的决定。
XXX
银灯下罗帐深垂。曾希忽然坐起,身上虽无一丝半缕,却好像一点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