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剪梅

这条河，缓慢而平静地liu动着。

这条河的河水，看上去很清澈，虽不能说见底，但至少站在岸边或者立shen船tou，河里的游鱼是可数的。

在这条河两岸，有着说不尽的北国淳朴淡雅风光，看，河两岸村舍东一片西一片，有翠绿的小草，有上升的炊烟，有嬉戏追逐的孩子们，有…

总之，这儿的景se是宁静，平淡，淳朴而淡雅的。

在河边，一yan望去，有让人数不过来的渔舟，东一艘，西一艘，尤其黄昏时分，红日衔山，霞光万dao，河水呈金黄，渔舟一艘艘地靠岸了。

当儿辈喊叫奔来相迎，近前绕膝牵衣，争看那鱼篓内的收获，淳厚，朴实的渔民们，黝黑而jian毅的脸上，绽开发自心底的笑容时，那才是这儿景se最mei最动人的一刻。

这是一天黄昏，每艘渔舟都有人来接，而在这许多渔舟中，却有一艘渔舟前是空dangdang的。

那表示这条渔船上的人，没人来接。

这是一条半新不旧的渔船，这时候，在船中间，那位打渔的正在弯着腰收拾他那靠以度日的渔网。

他对那阵阵的huan笑，充耳不闻。

他对那gan动人的情景，也视如不见。

他只顾低tou收拾他的。

看背影，他穿着一shencu布衣ku，渔民打扮，可是他那颀长的shen材，结实而ting的脊背，却liulou着一zhong令人难以言谕的东西，这东西，是渔民们所没有的。

那卷着kutui的一双小tuilou在外tou，那掳着袖子的一双手臂，也lou在外tou，他的肌肤比一般渔民略白一些。

但是，白并不就表示文弱，相反的，他那手臂却令人有内蕴千斤之力的gan觉。

转yan间，船空了，岸上也空了，成群的渔民们，拉着那些蹦tiaohuan欣的儿辈远去，那笑语，那huan欣，仍然随风飘送过来；

这位打渔的缓缓直起了腰，的确，他腰杆儿ting直，那令人难以看到的东西，在这时候liulou得更明显了。

那张网，那张不算轻的网，他只那么轻轻一抡，又搭上，了他的肩tou，那看上去可以扛起泰山的肩tou。

左手一挥，提起了脚旁的渔篓，转过了shen。

他面向了岸，这时候，无论站在岸上那一个角度，都能看见他的脸，他的像貌。

假如这时候有个人，在看了他那不同于一般人的背影之后，急着想看他那张脸，在这一刹那，在他转过shen这一刹那，定然会颓然叹息，摇tou失望。

那张脸，有点黝黑，那该是长年风chui雨打太yang晒所致，他不算丑，可是貌不惊人，很平庸，很平庸的一张脸。

这，跟他颀长的shen材，背影所liulou的东西不pei。

这，跟他那双不算太亮，但黑白分明，看上去很shen邃的yan也不pei，尤其在这一刹那，他抬yan望向那成群远的这一刹那。

在这一刹那间，他那双黑白分明的yan，突然很亮很亮，亮得像两盏明灯，也像两dao闪电，那光芒，是那么的慑人，那么的懔人！

而在这一刹那后，那光芒隐敛了，那双yan，仍是虽然黑白分明，shen邃，但却没有神采的一双。

他缓步登岸，那每一步，看上去却很稳，而且也很轻捷，看得见的，那船shen连晃都没晃。

他上岸后，跟那成群结队的渔人们，走了个相反方向，人家往东，他却独个儿往西，迈着稳而轻挥的步履，缓缓地往西走了。

刚走没两步，蓦地——

“哇！’地一声尖叫，从岸边一棵柳树后迎面tiaochu了个人儿，他倏地停步，凝目一看，淡然而笑：“秀姑，是你！”

可不是么？他yan前站着的，是位大姑娘，大姑娘年可十八九，ti态刚健婀娜，shen穿淡蓝se的衫ku，该jin的地方jin，该窄的地方窄。

一条大辫子垂在xiong前，额前是一排整齐的刘海儿，刘海儿下那双弯弯的柳眉，那对黑亮而大的yan睛ting直的小鼻子，那红红的樱chun…

这一切的一切，显示chu她很mei，很动人，也显示chu她刁蛮而任xing，这，从她那嘴角儿微徽上翘的嘴儿可以看得chu来。

大姑娘她蛾眉淡扫，脂粉不施，淡雅得像一朵洁白的hua儿，这，是那些喜huan涂脂抹粉的城里姑娘所比不上的。

如今，她眨动了一下清澈，shen邃，既黑又亮的大yan睛，嘴角儿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脆声说dao“是我，怎么样？”

他淡然一笑dao：“不怎么样，吓了我一tiao！”

“哟！”大姑娘她蠊首一偏，玉颊微扬，dao：“瞧你，一个大男人家那么胆小，连我这姑娘家都不如，亏你好意思说得chu口，不害臊…”

他dao：“秀姑，胆小并不可耻，我天生的胆小，那有什么法子？我总不能ying装胆大…”

大姑娘嘴儿一噘，dao：“就知dao你会哕嗦个没完，胆破了么？魂儿飞了么？我拿针线给你fengfeng，替你叫叫魂儿…”

他微微一笑，摇tou说dao：“那倒不必，胆没破，魂儿也还在，只是这shen冷汗早就干了，你想赔也赔不了啦！”

大姑娘“噗哧”一声笑了chu来，她笑的时候更jiao，更动人，尤其她还有一双浅浅的小酒涡儿：“你永远会逗人，也永远那么讨厌，会气人…”

他dao：“是么？”

大姑娘jiao靥微酡，白了他一yan，dao：“是不是，真不真，你心里知dao！”

他神情微微一震，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双令人心悸，能熔铜化铁的yan光，dao：“天不早了，你怎么不回家…”

“回家！”大姑娘狠狠地白了她一yan，dao：“你一见人就知dao叫人回家，你怎不问问人家为什么到这儿来，为什么躲在柳树后，一躲就是老半天？”

他yu避无从，只得问dao：“为什么？”

大姑娘抬手绕上了辫梢儿，那手修长，白晰柔ruan，更难得水葱一般，gengen似玉，她dao：“爹早起上山了…”

他轻“哦”一声dao：“大爷怎么又上山了？”

她dao：“那有什么法子，他说惯了，待在家里会闷得发慌，还说待久了一shenjin骨会ying，你知dao爹的脾气，还不能劝，谁劝他，他跟谁瞪yan，既然拦不住，我也就懒得guan了！”

他笑笑了笑dao：“大爷就是这么个脾气，论打猎，论爬山，他那shen功夫那gu劲儿，不让任何一个年轻人，更难得他豪shuang，干脆！”

大姑娘mei目一皱，dao：“跟你一样，也最会气人，要不他怎么会跟你一见投缘，最谈得来，都一样把人气得都快哭了，还跟没那回事儿-样…”

他淡然一笑，dao：“大爷上山了，怎么样了？”

大姑娘dao：“还不是打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