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却是句句不假,武林中人一生在刀口子上闯荡,为的还不是一个“名”字,成名高手爱惜令名,那是不可厚非的,而古今武林虽然英杰辈出,但是能够武功盖世而兼怀舍身取义之侠肝义胆者,究竟是少之又少!
飘零仙子想到此处,不禁对这位白发老翁更是钦佩万分,她为人坦诚,心中所思,立刻形之于色,常败翁见她嚅嚅欲言,知她心中之话,一挥手阻住,大笑道:“然而老夫之挺身一闹姬文央,你若以为是为了‘武林正义’四字,那就大错特错了。”
敏珊不禁被他一句话说得作声不得,常败翁笑道:“其实当今武林真正敢称得起上不愧天,下不作地的好汉又有几人?又何必一定要苛责于百步追魂姬文央?他不过多杀几个人罢了,而世上杀人不见血的凶手多不胜数,比之姬文央来,犹为可恨万倍!成名高手想到若是和姓姬的一战,吃了败仗之话,那么一世英名付之流水,只有我老儿,嘿嘿,即使败给姓姬的又有什么关系?哈哈,常败翁呀常败翁,你天生就是‘常败’啊!”飘零仙子和剑宁发就现常败翁神色有异,似乎心中有极难解决的苦恼,常败翁摸了一摸长髯,狂感顿软,脸上严肃无比地对两人道:“不过有一点两个娃娃可以牢记,老夫今日寻姬文央决闹,既非私仇,更不是‘武林正义’,老夫亦非善人,千万莫要使后人以为老夫是个杀身成仁的义士,冤枉了坏人。”
剑宁听他说得有趣,更因常败翁喜怒无常,还以为他又故意耍弄自己的,不禁觉得想笑,而敏珊就觉得不对了,她隐隐感出常败翁有一种吸附后事的味道,这使她立刻联想到百步追魂姬文央那一身神秘的武功,她不由深深为常败翁担忧起来,抬头看时,常败翁却是双眉紧皱,凝视著天空。
她想了又想,终于婉转地道:“沈老前辈——”
常败翁转过头来,她期期艾艾地道:“晚辈听家师说——她说,那百步追魂姬文央的武功有点神秘,尤其,尤其是那一套百步追魂掌,具有鬼神莫测之奇,任你功力再高,世上再也无人能够将之击败——”
常败翁平静地道:“这个老夫亦有耳闻——”
飘零仙子道:“她老人家说,除非那久绝人间的拳中之霸重现武林,否则世人绝无打败姬文央的可能,还有——”
她想到常败翁二十年不履江湖,一定有许多事情不清楚,她以为他应该知己知彼,于是她遣:“还有一事,近来武林中盛传那失传已久的‘拳中之堙’并未绝迹,而家师也相信当今世上至少仍有一人身具此技,因为十年前她老人家在陕北千佛岩上,目睹远处一人单掌劈裂千斤巨石,这等功夫,错非是那拳中之霸,天下又有何门功夫可致于此?”
常败翁听她说到这里,脸上忽然闪过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又像是得意,又像是错愕,但是没有人注意到。
剑宁茫然道:“拳中之霸?拳中之霸?”
飘零仙子膘了他一眼,解释道:“就是霸拳,自从南宋末年霹雳神拳班悼之后,这手刚猛绝世的霸拳就从武林中悄悄烟灭…”
常败翁柔声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剑宁从末涉足武林,这时听到这些闻所未闻的武林掌故,心中不禁悠然神往,他憧著那昔年霹雳神拳班悼手挥霸拳的英姿神威,他甚至私心对那杀人无数的百步追魂姬文央都有著隐隐的敬佩,然而他心目中最敬佩的还是他那师兄摩云客唐敏,他忍不住地说道:“如果摩云客唐敏仍在人间的话…”
飘零仙子听到这话,浑身颤动了一下,常败翁见剑宁说到摩云客时,满脸崇敬之色,便问了一声:“摩云客唐敏吗?”
飘零仙子咬了咬嘴唇,她大声叫道:“他杀的人不比姬文央少!他,他…”
她心情激动已极,剑宁不禁十分错愕而歉然地望着她,常败翁大喝一声道:“妈的,你们再吵,我老儿可要走了。”
说著便站起身来,转身就走,这一下,飘零仙子和唐剑宁全都安静了下来,常败翁凝视著两人,最后目光落在剑宁身上,他的声音带著无比的迷惘:“喂,孩子,我要问你一事,什么叫作胜,什么叫作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