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缓缓地跨出了圮墙,各事老人激动而默然地跟在他身后。
园中,只剩下了失色的月光,还有两个茫然的人。
XXX长江绵延千里,是我国第一大河,航运之盛,真是天下第一。
江西九江是长江下游的大商埠,舟船罗列,商户如云,这一带靠水吃饭的人,恐怕还多过农夫。
一条乌蓬小舟中,唐剑宁正兀自闷闷地坐着,他到九江已有三日了,当初他和洪大凯告别之后,说明是要来找多事老人的,但各事老人一生踪迹不定,又叫他何从找起?最近盛传峨嵋昆仑两派的弟子,火拚了铁船帮主——“出水云龙”艾锟,其中似乎牵涉了多事老人在内,但又语焉不详。
不过依剑宁看来,多事老人既以多事出名,那么可能性甚大。
当夜,剑宁也曾路过而捣了翁白水一次蛋,把船给弄翻了,但却不知道多事老人便在附近,也不知道翁白水他们半夜三更在搅些什么名堂。要不是因为船上还有左萍这个老好人,剑宁当时便会给翁白水好看。
须知自雁荡山一会之后,剑宁便着实讨厌翁白水的为人,只因他自己是一个重感情,讲道义的人,当然看不过翁白水那等人,但要他置翁白水于死地,剑宁自是不忍,而且还认为他罪不至此。
所以剑宁为了避免麻烦起见,对翁白水总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是以上次百花谷之事,剑宁就与他避不见面了。
前次也只因有翁白水在内,所以剑宁也不再查究,那料到他们是去寻艾锟的晦气,而又牵涉到了多事老人呢?这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吧。
既然多事老人的下落和铁船帮有关,剑宁便从这条路下手,所以雇了小舟自宜昌顺流而下,一路上也过了不少重镇,如汉口,岳阳之类。这本来都是铁船帮的重要舵口,但不知是为了剑宁缺少江湖经验的缘故,还是铁船帮因为前次毁羽之后,掩旗歇鼓的缘故,剑宁竞搭不上一条线,空自到了九江。
这一日,剑宁正在船中寻思,不知如何才能找到铁船帮的分舵才好,忽听得岸上有一个人在唤着船夫道:“谁有空船。”
剑宁听得口音甚熟,忙揭开船窗的一角看去,竟是翁白水那厮,只见他风尘仆仆,脸上却涂上一些化妆,-他的声音是剑宁所不能忘的。
舟子中自有人包揽生意的,剑宁不及细看,翁白水已消失在船只中。
剑宁唤近来舟子道:“船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起帆?”
船老大道:“再过一刻便可以用饭,食过饭后便可以起程。我们这一趟一共二十六条乌蓬子,一齐往下江走。”
剑宁故作不解道:“对了,前些日子我也注意到,为何大家要一伙儿走呢?难道长江上素来便是这般险恶吗?”
船老大欲言又止,只是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大约过几天便可以恢复正常了。”
忽然船身一动,原来有人上了船,船老大慌忙揭起门帘,采首出去,只听得来人笑道:“这是本月应扣还之数,汪三,你好生收着了。”
那人离去之后,船老大叹了口气,把一包铜钱藏在怀中,剑宁又故作不解道:“这算什么?”
汪三又叹了口气道:“你说糟不糟,连规钱都发还了,这江面上今后更要乱啦!”
唐剑宁奇道:“人家只有收钱才高兴,船老大什么反而急急巴巴想交规钱呢?”
那船老大索兴找了把椅子坐下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条长江水面上,自三峡以下,如今都是铁船帮的地盘,其实这铁船帮不过是一个对外的组织,各地舵口仍是由大家负责,也没有外来人敢来欺负我们的,这些钱名为规费,实际上是大家集资作为意外的准备,就好像农人的义庄,义田,多年来,连婚丧喜庆都不要自己出一个铜板,统统由帮中支付,当然各项各目都有一定,这比起艾老爷子创帮之前的局面,真是有天堂地狱之分了。”
剑宁听他把艾锟称为老爷子,不禁噗嗤一口笑了出来,汪三大不高兴地道:“客官别以为我汪三瞎说,上江下江没有一个不称赞艾老爷子的,便连四川的蓬子,有多少只到了咱们的地盘后,便不想回去了,前回为了这些逃出来的蓬子,川帮和咱们还结结棍棍地干了一场,嘿!他们真是好家伙,还请了什么峨嵋派,昆仑派的大师兄,咱们艾老爷子可不含糊,三个人在君山上打了三天三夜,嘿——”
汪三愈说愈当兴,拍地一声在大腿上用力打了一下,仿佛他也参加了君山之会似的,剑宁忙道:“这个我已经晓得了,但现在怎么又变成这付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