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界,没有入江苏省境,这何超然老头,开始觉得出滋味不好受!练武的人,都讲究虎背狼腰,就是说,两肩宽阔,腰细;同时,都是二三寸阔的皮带,紧紧束腰,这样全身方能敏捷得力。
如今把他的腰带解了,完全违反了习惯,立刻觉得两条腿有如千斤之重,走起路来拖不动,若要施展轻功,再好的轻功也要打个对折。
再加上两手提着裤子,两手不能自由,洒不开步子,轻功等于零!跑都跑不快。
两手把裤子一丢,不但出乖露丑,而且裤子落下去缠着两腿两足,寸步难行,何超然有何办法?这叫做张天师无法可施!若是这样提着裤子走,平常施惯轻功的人,那里吃得消?走十里等于走一百里路,何况又是山路?两肩两臂,酸痛得要失去知觉,两腿都肿了!
到了徂徕山,何超然硬不过去,低头乞降!动作慢的人,被人催快,真是活受罪;习惯于快的,被人罚慢,更不好受。
何超然的武功,在江湖上确算得一等一,可以和巨灵神打个平手,在武天洪面前,自然一筹莫展,武天洪料他逃不脱,把裤带丢还他,自己也下马,找个地方坐下,玉玲珑也来了。
何超然休息片刻,武天洪道:“你把你所知道的赛渊明说一说。”
何超然叹气道:“不瞒你说,我为什么不肯讲出来?我也是被赛渊明挟制得翻不了身的人呀?这赛渊明,真姓名谁也不知道,都知道他就叫赛渊明。他这人,第一是精于易容改扮,天下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有一个人见过,那是以前大巴山青龙帮主黄景,黄毛精,他见过。
他怎会见到的呢?两人走在荒山,遇到大雷雨,没有地地方躲雨,净淋着,被雨水冲掉了赛渊明面皮上涂的颜色,真面目显露过那么一次。
他这人无恶不作,只有一个好处,不贪女色,他最大的祸害,就是手里有二百多号包裹,每一包裹里,是某一位大英雄不可告人的私秘事,连少林武当都在他挟制之下。听说不传人的三丰掌,被赛渊明学去了,倘如武当惹翻了赛渊明,赛渊明就公开传授三丰掌于大众,硬说是掌门教主私下偷偷传给赛渊明的,故此武当少林,都不敢惹他。
其他门派的私秘事,我也不知道。赛渊明这人,并不在陕西,也不在河南,经常独往独来,飘忽无定。推测起来,大约他的家是在江西省。他那二百多号的包里,零散放在各省各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说他一切的神通,都在一枚水晶球上呢?因为一百多号包裹,哪一号放在什么地方?他自己也记不清楚,恐怕忘了,弄错了,他就开一张清单,字比头发还细,清单不过三寸见方,揉成一个纸团,放在一个小晶球里,所以那一枚水晶球,就是他的全部财产,他一共有三个水晶球,只有一枚是真的,别人要抢,顶多只能抢到一枚假的。
他怎么会得到那样多的各人隐私?有的是他花大把银子,向内线收买来的,有的是他得到机会,亲自去偷到手的。我何超然年轻时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被赛渊明把证据得到了,挟制我二十多年。他挟制我,不要我钱,要我替他当一处小库房,存了一包裹峨嵋山的文书,不知陈年老酒怎会探访出来,找到我家,我故意求陈年老酒救我,陈年老酒一口答应,我故意把文书交给他看,而后,用一床有毒的棉被给他盖,使他中毒就捉了他。”
何超然滔滔不绝地全都一口气说完了。
武天洪听了,不愉快道:“那些成名英雄,连你老丈也在内,自己为人不慎,有了过恶,被赛渊明挟制住,罪有应得,像我武天洪,一身清白…”
武天洪说漏了嘴,何超然立刻跳起来,大惊道:“你是武天洪?到底是武天洪还是陆秀夫?”
武天洪笑道:“武天洪陆秀夫,有什么分别?不都一样是人?”
何超然坐下,搔搔苍白的乱发,又问道:“独探大巴山,巧取生死牌,力施五雷掌,震死彭清姑…啊呀呀呀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真的就是金狻猊武天洪?来来来,站好了,让我看个仔细!”
武天洪心中大诧,这人有点半疯?他笑道:“任你看个仔细,武天洪也是一个人,并没有三头六臂,不过有雄才大略,有高深功力而已。”
何超然全身颤震着,站在武天洪面前三尺,睁亮了两眼,上上下下看个足够,忽然怪异的声音道:“我何超然能够见金狻猊武天洪一面,死而无憾!我的孩子托付给你了!”
说完,猛然一头向山石上撞去,脑桨迸裂,倒地而死。
武天洪玉玲珑大惊,抢救不及!玉玲珑惊道:“他为什么要寻短见呢?”
武天洪道:“谁知道?大约是被赛渊明挟制得苦,无法摆脱,只有一死才能摆脱,所以久久不死,就是有一桩心愿未了,把孩子托给武天洪!如今此愿一了,就不再活下去。这是我猜想的。”
玉玲珑道:“现在先把他埋一埋,你走你的,我一个人回泰山去找杨大哥,一切请他办,把何老的孩子带到南京去。这样做对吗?”
武天洪惊奇道:“你在江湖上历练不到半年,半年之前,还是个傻丫头呢,半年之后现在,天才慢慢显现了!这样做是对的,只是你多辛苦一趟。我在徐州府北门外客店中等你。”
两人匆匆挖坑,把何老埋好。
玉玲珑上马独去泰山,武天洪继续南下。
天亮,到了泗水,休息半天,中午上路,晚上到了滕县,住一夜,第三天,下午刚一进江苏边境利国驿,玉玲珑就追上了。
仅仅分别了两天不到,就更觉得亲切,当晚,到了徐州府。
由泰山同路下来,逢打尖住店,都听得到处纷纷传说:出了一个江洋独身大盗,叫做“玉面雄狐”奸杀掳掠,闹了郑州,闹了开封,闹了商丘,又忽然北窜,闹直隶,闹山东…不少人传说“玉面雄狐”的状貌,正是侯朗儿。
并且有许多地方捕快,请得武林高手去追捕,那些武林高手,无一不死在侯朗儿手下,由郑州到河北山东,半个月的时间,共死了武林高手二十多人,直鲁豫三省,武林中闻风丧胆,再无人敢过问;各地捕快,正紧急联合,派急足赶去少林寺,延聘高僧来捉拿。
这一路纷纷传说,谈虎色变,就有地方不肖之徒,冒充侯朗儿,敲诈油水,连冒充侯朗儿的人,地方上都不敢碰一碰。
武天洪听在心中,不胜烦恼,要想亲自去追捕,可是侯朗儿行踪飘忽,往来如风,忽而北上直隶,忽而南下山东,忽而西回河南,忽而东来江苏,又不知向何方追捕。
只要一遇见侯朗儿,再不迟疑,迎面就是一五雷掌,置他死命。
他渐渐看出来,侯朗儿原来归到彭雪姑手下,彭雪姑死了,黑魔姑来,侯朗儿武功这么高强,为什么不留在手下使用?一定是黑魔姑故意放侯朗儿出来,到处为患,扰乱中原武林,试探中原武林虚实,向中原武林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