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几句便各分手,头陀往东北面越野而过,两少年仍走原路,带着愤激之容,穿过树林,往镇上来路驰去,内中一个面上还有血迹,不曾洗净,且喜未被发现。等了一阵不见小黑人出现,刚想去往镇上窥探,中途遇见先去的人,说少年匆匆回店,将血迹洗净,便同骑马上路,往孙庄一面驰去,马还不曾出镇,前面便有一个头陀迎来等语,知是方才所遇,互相商谈了几句,推出一人前来报信。
众人听完,料知敌人已被六月梅师徒惊退,文婴更是喜慰,便将来人一同留住,吃完早饭,嘱咐村人不令在外谈说昨夜之事,尤其坡后小庵不可要前往窥探,也不可提说一字,否则惹出事来命都难保。这些穷苦村人都把影无双奉若神明,当然满口答应,吃完上路,同往前途进发。初意对方也许还不甘休,头陀本领决非寻常,来路酒楼曾与对面,连文婴也不知他来历,说是以前不曾见过。又听村人说,对面四人退时,只头陀一人不大服气,被老尼低声喝止,方始越野而去,但未走远,绕到镇上又与两少年相遇,下马密谈,隔了一会少年虽同骑马回转,头陀并未同行,先去那人不知前事,专一注意孙氏弟兄,相隔又远,虽觉头陀生得雄壮,头上金箍发亮,老远均可望见,别的却未留意。
三人估计头陀住在镇上,早来还未起身,就许前途相遇都在意中。记得昨日头陀先到酒楼独酌,和东雅座少年一伙不像相识,不知怎会结成一党,均觉奇怪。文婴只对孙氏弟兄顾虑,艺高人胆大,对于头陀并不放在心上。铁笛子却是心细机警,为防万一,走前并将上次救灾存在宗家的几身男装取回,三人各自换过,又用易容丸凭着数年轻验和巧妙的手法把形貌装束一齐改变,除去身材高矮差不多,三人同路是个疑点而外,经过细心变化,连包裹都改了样子,便是相识的人也难看得出来。当日早起,南曼见文婴面如朝霞和雪,容光照人,虽经连日劳苦,睡起之后精神反更焕发,英姿美艳,好看到了极点,心想文妹真是绝代佳人,我见犹怜,此时易妍为蚩,又穿着一件不大称身的粗布棉袍,看去活像一个小本经营的行贩,连那绰约丰神也完全掩去,走到路上越看越好笑,对铁笛子道:"你近来手法真好,文妹一个绝色佳人被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要不是眼见,休说换个地方,便是方才起身时不曾看清,改在别地相遇也看不出。你真讨厌,美丑一样改变,偏不把她往好里变,再穿上这件棉袍,没见过她本来面目还是平常,此时想她今早容光那么美艳,变成这个神气,你真委屈她了。"
铁笛子四顾路上行人,相隔均远,悄声笑答:"南妹还是童心,也不想想太师叔师徒接连两次尾随相助,还有黑雕今早起身也未见面,不知是否在前相待。如非事关紧要,小师叔不说,这位昔年威震西南诸省的前辈剑侠怎会伸手管这闲事?她老人家行动又是那么谨慎细心,样样都是适可而止,前途艰危不言可知。我三人业已被人照了面去,文妹虽是男装,口带女音,比你更甚,稍微细心便可听出,她又生得那么秀美,不将她变得稍微丑陋一点,穿得臃肿一点,我们身材相仿,恰又同路,岂不更易被人看出么,如在平日自然无妨,如今事关紧要,强敌甚多,急于回山,商计应付,路上无事才好,哪能不加小心呢!"
南曼和铁笛子早已订婚,由十七岁起便同下山行道,互相约定,夫妻名分虽已早定,双方情爱尤为深厚,但未正式完婚,此后弟兄姊妹七人在外行道,彼此虽然形影不离,常在一起,为了完成当日对师父所许的志愿,既然说好在此七年之内同心合力将所许善功做到,方始合音,何不以此考验,在善功未完以前索性仍是同门兄妹称呼,遇见外人就算同胞骨肉,连这虚名也都不要提起不更好么?因此二人在外只管如影随形,极少离开,称呼仍是兄妹。文婴不是下山以前听大姨天山鹰说起也不知道,话虽如此,二人年岁差不多,南曼只比铁笛子小了不到十天,加以从小便得师长怜爱,人又天真任性,铁笛子遇事总是让她一头,日久成习,彼此年轻,童心未退,小夫妻常因细故争执,照例都是南曼占先。平日相亲相爱,却是情深已极,南曼心高好胜,又和文婴一见投缘,当她同胞小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