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里的蟋蟀声更剧烈了，那宛如什么小兽的嗥叫声也变得益加凄怖惶急，草梢在抖动，在摇晃，在起伏，好像那只小兽正在同什么恶毒的东西挣扎着以图活命一般！

燕铁衣长长嘘了气，一时竟有脱下靴袜来赤脚在细砂上奔跑的冲动念，但他随即抑止了自己这样的想法，纵然不能说是“返老还童”吧，这样也未免稍嫌狂放了些…

黑小兽的嗥叫，在挣动，在抗拒，与那条毒蛇的加缠噬相应合，双方的搏斗更形剧烈，可是，黑小兽显然已每下愈况，是注定了要失败的一方！

午时刚过，燕铁衣才用了一顿他自烹的丰盛野餐──火烤幼羌，够味，他尚不晓得自己在这一方面也颇有天分。

在这里，什么分、地位、仪态，全他娘不必去理会，想蹦就蹦，要就，甚至大唱大叫也没关系，世俗的礼教外衣，传统的帮规约束，通通都可以暂时脱下来，抛开去！

那两座山并不，但却极为陡峭，中间这条谷，就宛如是被什么刀斧劈开的一样，狭窄而细长，只有五六尺宽，长却在百丈以上，站在谷底朝上望，悄如立，绝崖竖直，天空上成一线，好不惊险诡异！

谷底非常凉着，着脚全是细的灰褐砂粒，偶而缀着几颗半埋砂中的光卵石，更有乾涧或旧河床那样的味；宛若“穿堂风”似的冷风，时时从狭谷中穿过，偶而还打着忽哨，总算在冥寂里陪衬了些音响…

黑小兽似是也察觉了外界的异动，它发现了燕铁衣，它那双蚕豆般大小的睛便望向燕铁衣脸上，尽只是一只兽类，燕铁衣也能会那双小中的祈求、希冀，与惶恐的神韵，甚至，他还看来那双碧绿小竟是泪汪汪的呢！

游目四顾，他闲闲的走了谷底，脚踩在绵绵的砂地上，就像踩着云一样，舒坦极了，他不由又在暗想──就算走这几步路吧，也较之在“楚角岭”上要自由自在，在手下面前，他一向是步履沉疾，四平八稳的，为的，也只是要保持自己一帮之主的威严。

然而──

怜悯之情油然而生，燕铁衣微斜，一寒电宛如起自虚无、又

现在，那只黑的狐状小兽，正在以它的两只前爪拚命推拒着那条毒蛇的颈七寸位，一边犹发那绝望的悲惨号嗥，它可能力气太小，在推拒挣扎的过程中，看着那条毒蛇的三角形，布满疣瘰的丑恶可怕蛇，已越来越近小兽的，勾牙森森，鲜红的蛇信伸缩，在“嘘”“嘘”怪响里，业已快沾上小兽的了。

了很多麻烦，不必再辛辛苦苦于荒野山里，四寻找材料来建筑另一幢，那样的话，就伤脑了，所以，茅屋尽简陋破败，他倒也心安理得，相当自得其乐。

极其满足的，他背着一双手，溜达着走向瀑左边的那座山谷，在想像中，他好像是这片山野中的主人，又似是这片天然林园的维护者，他在巡视完全属于自己拥有的“王国”…

于是，他大步来到那片草丛之前，微探上，顺手拨草一看──哼，原来竟是一条儿臂细，通斑灿丽的毒蛇，正缠绕在一小兽上，那只小兽，很像一只狐狸，却又不是狐狸，它没有狐狸那样的蓬松尾，它的尾只是短短的一撮球，而且颜并非黄褐，却呈油光黑亮，此外，不论是形外貌，尖嘴长喙，倒是和只狐狸差不多。

燕铁衣生平最厌恶的东西，就是蛇一类的长虫动，他极度憎嫌那黏，──的细长胴，尤其对于蛇类的冰冷而木然的残酷双，游走时的波颤，攻击猎时的悄无声音，在在都令燕铁衣到邪恶、毒、以及作呕；他痛恨这玩意，此外，他也吃过蛇的亏──多年前，在“北固山”有一条名叫“白娘娘蛇”的奇毒长虫，便差一要了他的命！

迟疑片刻，燕铁衣有些遗憾的叹了气，他天生是一副不忍见死不救的心，纵然只是野兽吧，他也看不惯那弱，暴欺凌的场面；草丛的震动，兽嗥的哀怨，实在令他听不下去，心里烦躁。

注视着那丛齐胫的野草，燕铁衣没有动作──他不喜这一份宁静与安详被扰，就算不是由人来扰他也不喜！

嘴里哼着小调──他已久久没像这样心情愉快，襟开朗过了，如果不是长久以来的尊严束缚着他，他几乎要把儿时所学的山歌也用荒腔走板的唱来啦。

真是优哉游哉啊…走到山谷的那，则又是一片山，一片林，在层叠着，衔接着，他极目眺望了一会，刚想倚在谷的石上坐下来歇气，谷旁边不远的那丛杂草里，忽然传了似那蟋蟀摇动声响，还加杂着什么小兽的嗥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