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客厅的南窗，摆着一个很大的乌木书案，上面整整齐齐地摞着许多的案卷文书和、笔墨纸砚之类。靠东墙，有三四个红木架的大书柜，上面满满地摆着各书籍卷宗。另外就是一些县衙各任传下来的一些半旧的公诸如太师椅、条几、矮几之类。书案边的两个石鼓架上，一盆是长势很茂盛的兰草；另一盆是绿的叶间夹杂着簇簇艳红朵的海棠。

两人走到屋里，翰昌拉了一条手巾，一边着脖和脊背上的汗，一边问起外面这场战事的究竟来。

两人坐定后，便闲扯起了在工业学堂几位同窗的近况：:有在兵工厂事的；也有在工厂事的；，有的服务北洋政府；也有追随南方军政府的；还有国留学和自己办实业的…还有的在学校时，是血满腔、拳掌，立志要毕了业上一番惊天动地大业的，，谁知一到社会上便颓废萎靡起来，混日、泡舞女、大烟，挥霍着祖业和生命。

雪如随卫兵了嵩楼廊门，一路走、一路浏览着署衙里面的布局：只见仪门两侧整整齐齐的两溜厢房，各屋门上，前清吏、、礼、兵、刑、工六房的旧牌还没有摘下。一些卫兵和衙壮们在院里各自忙着洒扫除或浇浇园。

雪如：“南北两方又开战了。这次仗打得很烈，火车全都用来拉枪炮弹、士兵伤员了。等了好几天，才找到队伍上的一个老乡，乘了他们拉军需的闷车才算赶回来了。”

雪如、翰昌二人坐在一个可以俯瞰江的小阁楼上，整整讨论了一天一夜。他们细细分析了当今之中国各方形势。下，南北分裂，几分天下。虽说当前是军政的天下，可他们念的毕竟不是军武学堂，指挥作战、兵法武略上终究不是自己的项。

光透过雕窗格斜洒古老的厅堂，屋内即刻显得温明亮起来。矮几上的青瓷茶盅里闪着青莹之绿，透澈的盅底浮沉着细碎

翰昌让雪如先在小客厅坐下，自己走屋门，叫住了外面的一个勤务兵，低声待着什么事情。

“还是北洋政府和南方政府两帮的军队。听说这欠战线全面拉开了，双方能动用和借调的兵力几乎全都用上了！”雪如。

他一面嚷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一把搂住雪如的双臂，使劲地拍了拍雪如那魁实的两个膀，一面就问起路上可平安？坐的什么车、怎么耽搁了这么多天等话来。

顺着曲回游廊，绕过大堂，沿着一条青砖小径走了不大一会儿，便来到了后面的厅。转过一照，雪如一看见，穿着一黑纺绸的汉昌的客房外。翰昌，正这时在圃边的大砖坪地上打着少林拳。

翰昌的这少林罗汉拳，正是在等工业学堂读书期间跟着雪如学会的。从那时起，心志颇的翰昌就开始天天早起练上一回，一直都未间断过。当他听卫兵报告杜学如先生到时，忙说“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雪如见他这时正在那里一招一式打着最后几拳，便站在一篷新萌的垂柳下，摆摆手不让卫兵通报，以免扰了他练拳。看他举手投足之间，一招一式刚劲而洒落——几年时间，翰昌的拳法又有了不小的益。

若能为他谋一席辅政的位置一并提携，上得任去，必将如虎添翼，过人成绩来。

临江楼上，清风徐徐，波澹澹。

雪如坐在那里，独自观察了一番翰昌这个临时居室的布设：这是后衙的一正房。三间大小，红漆的梁，雕的横梁，南式建筑的格窗棂。一方四扇隔屏后面是翰昌的卧室，另外两间便成了这个小客厅兼书房了。

翰昌打完一整罗汉十八手已收了功，一转看见好友杜雪如正已经站在绿柳下笑微微地看着自己。立惊喜地叫了起来：“雪如？嘿！你这个家伙！怎么才回来啊？！”

翰昌的舅父答应可以从中斡旋斡旋。因提携的是自己人，所以一并连银也不用雪如费的。

于是，二人拍下板：山城虽说地理险恶，贫脊穷困；然一县之长毕竟是一方土地的最长官，且系雪如的故里，人情世故方面也好通一些。在那方土地上，若能着他们自己的意思，推行民国新政、倡办实业和新学…造福于一方，芳于后世，红红火火地闹腾它一番，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么？！

翰昌说：“我也听说了一儿，不知情况这么严重。嗳！如今这天下，怎么成这样一南北分裂、战祸四起的局势了？国家一日不大统，便一天国无宁日、民无宁日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