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调皮地眨了眨她那黑玛瑙似的眼睛。
雪如微微一笑,赶忙把脸别转开了。心内想:怎么她一天天地,倒愈发显得年轻活泼了呢?二十五六的人了,平时和学生们一起,又是踢键子、又是跳绳的。在女校里,和那些十八九岁的女学生站在一起,有几个的面相倒比她还显得老成呢。
等候着的众人,不时地伸着脖子朝西面望望。大伙的兴致都很高,三五一堆儿地围在一起有说有笑,一心一意地等着一睹当年变法英雄的风采,起初,倒也没有觉得天冷难耐的。然而,随着站的时间久了,无遮无挡的山风便显得十分刺骨起来。众人渐渐地都觉得有些寒气凛烈起来,各自不停地活动着有些冻僵的腿脚,不时搓着有些麻木的手和脸。
如此,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依然还不见老圣贤的踪影,人群便开始显得有些焦急起来。只怕老英雄会因这大风大雪的天气,临时又改变主意不来了。这样捱着,又等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惊喜地高声叫了起来:“啊?快看!那不是来啦么?”
大伙急忙都朝西望去,只见从那纷纷扬扬、迷迷茫茫的雪途中,由远而近地驶过来一辆带篷的马车。于是一下子都活跃起来:“来啦!真的来啦!”
马车渐渐隆隆驶近,众人此时已经看清,那是一辆带篷的轻便马车,由三匹枣红色的马拉着。车门上还插着一面绣有“孔教会”字样的三角小红旗,小旗于风中展展地飞舞着。
马车行至众人跟前时,车把式吁住了牲口。老圣人掀开车帘,见众人全都站立在这严寒的风雪途中等候着自己,心中很是感动,忙扶着卫兵慢慢地下了车。大伙热切地挤上前去,争着一睹老英雄的风采:只见他白髯飘逸、鹤发童颜,仿如嵩山山岩上的一棵不老松,真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哪!
他慰问了众人一番后,便向左右寻问起当年在新军做过武官、和自己有同志之情的山城杜鸿飞的后人今儿来了没有?众人一齐指着他身边的雪如道:“这位就是杜鸿飞先生的二侄子,杜雪如杜会长。”
雪如早年曾听父亲和大哥说过,叔父杜鸿飞,早年在新军做事时,支持康梁变法,并与几位变法领袖有不浅的交往。只是料不到,这么多年了,康老英雄竟然还能记得他和故乡在山城,而且还惦着他的后人!
老英雄上下望了望雪,两手紧紧地握着雪如的手,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一面激动难已地摇了几摇雪如的手,又抬起手拍了拍着雪如的两肩,禁不住两就眼湿润起来,哽咽着声音连声道:“嗯!像!太像了!和你叔父杜鸿飞的眉眼身段,生得跟一个人似的!在洛阳,我就听子玉兄说起过你,称赞你的才学和机智。这次出门,他还特意托我向你问好呢!嗯!果然是将门虎子、将门虎子啊!”一面唏嘘着,一面对左右道:“嗳!弹指一挥间,鸿飞兄转眼已经为国捐躯二十余载矣!想当年,那鸿飞兄上马杀贼、下马草露布,文兼武备,何其英飒啊!”听老英雄提及自己的叔父,雪如一时禁不住也心酸起来。因怕老英雄耽在雪地里久了会感受风寒,忙和众人一齐催促他先上车,等赶到城里再细说。
老英雄却携了雪如的手,一定要他同乘一车、在车上说话儿的。雪如只得从命,扶他一同上了车,众人开始往城里赶路。
在车上,老英雄重新提起了当年他和雪如叔父的交情,提及变法失败后,雪如的叔父和几位维新同志先后逃出京城的事。老英雄一路走,一路仍旧感叹和唏嘘不已地。不觉就到赶了嵩阳楼县署衙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