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是胸怀大志之人,他是立志一定要先立业后成家的。”
文菲娘听了这话,仔细地看了雪如一眼,便不再言语了。这其间,她一会儿偷偷地打量打量雪如,一会儿又看看自家的闺女,嘴里虽没有说什么,可脸上的神情,心里倒好像是明白了一点儿什么似的。也不说明,只是更加留心观察起雪如的举止言语和风度做派来。
如此,众人一坐下来下来就又是半天。不知不觉地,就见那窗纸外面的天空渐渐地黑了下来。文菲娘又交待灶房点火做饭,亲亲热热地一定要留二人吃了晚饭再走的。
雪如、玉纯也不推辞,仍又留了下来。大伙坐在一起,热热地吃了文菲亲手做的风味儿别致香甜的芝麻香酥馅的汤圆和几样小菜,稍稍喝了几盅米酒。又说了会儿闲话,雪如和玉纯才告辞而去。文菲娘要家人掂了马灯去送,两人执意不要,说顺便走走说说话的。
走到街上时,但见天上数点碎星闪亮,地上几家灯烛微明,偶尔传来一两声谁家顽童放的冷爆竹炸响。两人因刚从屋内出来,又喝些热酒,身上脸上俱是燥意,倒也不觉山风的寒冷。缓缓地走着,听那残雪就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碎响。
这样走着,玉纯突然兀自笑了出来。雪如扭脸诧异地笑看着他:“可笑什么?”
玉纯也不回答他,只管抿着嘴笑。好一会儿才道:“你说我可笑什么?你倒还装模作样来问我?你心里其实再明白不过的。我来问你,今儿这大长一整天,又是这样的阵势儿,一群精明过人的人儿,分明事先挖好的坑儿,让老太太一个人跳独脚舞,老太太岂有不栽的道理?你这一县之长和北洋大臣的军师,加上我表妹那个鬼精鬼精的人儿,俩个人合着伙子、生着点子唱双簧,把老太太一人蒙在鼓里,把个老太太哄得‘浩浩乎不知其所止’,‘飘飘乎羽化而登仙’!不是算定了的好事儿,合计着如何做人家女婿的么?今儿这事儿,我怎么看怎么象是一副丈母娘相女婿的阵势。看来,你这个女婿我舅母嘴上虽没有说,心里还算认可了罢。”
雪如一听便也大笑起来,笑了一阵说:“你呢?这会儿倒来说嘴,刚才我看你那小板鼓子敲得也够卖力气了。你也难逃一个同谋连带罪!”
玉纯笑道:“嗳!我算什么?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雪如笑道:“怎么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这应当叫做‘为朋友两肋插刀’嘛!”
初四,拔贡领着梅影梅影和菊影,乘着带篷马车过山城来拜年——其实,年前腊月二十,他就已经派人进城,送过来了猪肉、羊肉、活鸡、香油、米面、木耳、山菌和衣料等一应的年货。今儿来拜年,照例又带了些糕点、白酒等物。
文菲娘喜滋滋赶忙接到屋内。小菊影一见了姥姥就扑了过来,偎在怀里,把个姥姥叫得甜丝丝、脆生生的。文菲娘揽过来,眼里瞅着,心下不禁就有些心酸起来:何等乖巧灵俐的一个小人儿!可惜毕竟不是自己闺女的亲生骨肉。一边就搂在了怀里,又把梅影也搂在了怀里。
拔贡这时嘱托两个影儿给姥娘和婶娘磕头拜年。两个影儿便跪在地上的一个蒲团上磕起头来。文菲娘赶忙扶两个孩子起了身,从条几上的一个矮花瓶取出两个梅红纸包儿,一人兜儿里塞了一个。接着就问吴家大哥,怎么竹影、兰影和文菲她大嫂没过来?
拔贡说俩个小子太淘气了;文菲她大嫂节下里因客多,略累着了一些儿,加上天气又冷,所以没过来。让捎话向婶子拜年,说天暖和一些儿再过来看望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