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到了末了,不管是守卫的士兵还是观看的众人都会没了大兴致了。若等到那会儿大家都大意了,兴许也有可能从中做做手脚!
于是定下来:把胡狼哥放在最后面行刑。如有可能,千方百计也要留他一条性命。不过,如果到时候真的局势不允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事情商定后,杜老大又花银两买通了两个刽子手。他们见有长官当头,又买了人情、又落了银子,自然也乐得刀下留人一命,为子孙积一次阴德。
大家商议之后,又分头给执行的监斩官们送去了数目可观的大洋。这年月,尽管当兵在外,谁不想有朝一日回得老家去,添上几亩不薄的田地,牵回一头拉犁磨面套车的牲口?这正是大哥的精明之处——遇上非办不可的大事时,要么根本就别送礼,送了也是白搭进去,要么就得送上一份准能敲定大事的厚礼!这次可是买一颗人头的关天大事,倾家荡产,也得把事情给夯实啊!
因杜家此时在山城不仅是有威望、有权势的山城地方官绅,更兼杜家一贯重义轻财,为人仗义,人缘口碑这帮子刚进城的官兵也已有耳闻。故而,负责这次监斩的头儿们,倒也愿意因此在城里结个人缘儿、留个后手交个朋友。将来保不定会有什么事情求人帮忙的。所以,心下倒也乐意救下杜家这个亲戚的一条命。更何况还落了人家这么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
如此,方方面面终于全部都打点到了。一切安排妥善后,雪如和大哥这边准备救人并为将要“上路”的众位兄弟送行。
过午之后,城西红沙校场便笼罩在一片毛骨瘆然的杀气之中。红沙校场在山城西关的城墙外。这是一片十几亩地大小的红沙荒地。地面平整却寸草不生,自古就是山城武人约定俗成的一方舞台。早年,官府在此或是演兵习武,大摆擂台,招纳勇士,为朝廷选武、荐武。山城一些争强好胜的武师们,有时也聚齐徒众,明为在此教习徒儿,演示武功,实则是为了炫耀个人实力。除此之外,还常有民间帮会在此自发举办的打擂比武。
红沙校场自古以来还是山城官府斩杀人犯的场所。
老辈人说,红沙校场这地方就是因为年年有人被砍头,血流得太多了才把地给染红的。虽说此话并无考据,然而,山城历来年年都会有十个八个人在此被官府砍杀,倒也是实话。
虽已是入春天气了,山城的气候却仍旧冷得让人缩头缩脑。从黎明时分开始,天空就是阴阴郁郁、浓重浓重的。萧瑟的西北风掠过太室山谷,野野地吹到城里来,掀起了地面上的一层红沙,血样的沙土在地面上打着旋,然后又被一只无形的鬼爪撮着似地直撮上灰蒙蒙的半空中。于是,半空中便有了一团血柱儿似的旋风,那旋风一路嗖嗖地吹着鬼哨儿,
一只独脚一路蹭着血色的地皮,快速地滚走游动着。
天刚大亮,天空便开始飘落起了细雨。而平素山城是很少有这么一入早春就落雨的。
山城人打从上午就开始兴味盎然地往城西红沙校场赶,人人都想一睹为快。一下子将有那么多的脑壳儿要被一个一个砍下来,这可是山城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新鲜事儿!这样的热闹岂能让它白白错过?
过午时分,寒风更凄烈地号叫起来。终于,一群衣衫褴褛的国民革命军被另一群衣衫褴褛的国民革命军弹压着,于寒风中缓缓地向城西的红沙校场走去。他们身上又烂又脏的军装,在凛冽的山风中飘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