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把他连累得够受了,连我自己都对自己灰心了,我还能劝得动他什么?岂不更也是自讨没趣?”
宗峦听大嫂这般说,便沉默不语了。他拿定了主意:这次,自己决不能再妥协了!
拔贡见宗峦突然如此坚决地反悔,为防不虞,竟一意孤行地撒银子花钱,邀请了好几位有头脸的人做媒人、证人。大伙坐在一起,干脆写了婚书、摆了谢媒酒,兴师动众地下了重礼,一并连年下婚娶的日子也定下了。心下思量:你杜雪如再狂,恐怕也不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的山城权威,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娶别人未过门的媳妇吧?
谁知,一时间,众人竟对拔贡此举传为美谈了。有人竖起大拇指称赞:拔贡爷果然不俗!如此开明宽和阔。使世上无旷男怨女,实在是开了山城文明新风。
文菲的同事们从申校长那里知道了真相后,大家都支持和鼓动她要和旧势力坚决抗挣到底!大家说,如果连咱们国民女校的女教师也向封建势力妥协了,那咱们办女校、倡女权还有什么意义?
玉纯道:“表妹,我看,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这里面恐怕还有一种新旧势力之间的较量…”他坐在办公桌旁,一只手敲着桌子,一边沉思着什么。突然,眉头一扬,冷笑一声:“表妹,你现在再给吴家老五写一封信,其它什么也别说,只说让他尽快到城里来一趟。哼!此计若能行得通,我定要叫那吴拔贡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让他在山城众百姓面前碰一鼻子灰不可!”
宗峦见大哥竟是这样一反常态、不近情理地“安排”着事情,真不知该拿他怎么着才好了!正值烦恼无奈之际,梅影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看看四下无人,又悄悄递给了他一封信。
看了四嫂的信,宗峦原打算一早就出门进城的,谁知家里偏偏来了几个客人,大哥坐在前庭的书房里一直陪着。因怕引起他的警觉和追问,所以,宗峦也不敢贸然出门,直俟到上午十点多钟,才见大哥和客人一起出门去了。
宗峦赶忙溜出家门,一气走了二十多里的路来到山城女校。来到文菲和玉纯两人面前时,已是通身大汗、口干舌燥了。
文菲和玉纯正等得心焦,一见宗峦,玉纯劈头便埋怨起来:“我说老弟呵老弟!我真不明白,你们吴家是怎么回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成日地提倡解放女权、反对封建礼教,你们怎么还敢这样摆布一个弱女子?话又说回来了,我就不信,像老弟你这一品人才和家势,也不难寻到一位两情相悦的女子啊!哪里就会到了打光棍的光景了?咱先不说吴家把这事安排得如何让人感到别扭,如果你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的,那又另当别论了。咱单说说,如今我表妹已经有了心上人,你们为什么还硬要去拆散人家一对有情人、硬要她寡嫂嫁弟呢?你也是受过国民教育的新青年了,难道竟连‘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也不懂得么?”
宗峦劈头就被玉纯这一通话打下来,直噎得满脸通红,连一句说话也不出来了。
文菲对玉纯使了个眼色,赶忙拧了一条湿毛巾递给宗峦:“来,五弟,看你出这一脸的汗,先擦把脸吧。表哥,这事儿怎么能怪得着五弟?”一边说着,一边又倒了碗茶,用两只茶碗相互倒腾着、吹拂着,待茶稍凉了一些,两手端着递到宗峦手里。
宗峦感激地望了望四嫂,接过茶碗咚咚一气喝了下去。放下碗时,用手抹了抹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申大哥,我虽不比你们都是在社会上干大事的,可也决非愚昧无知之辈,岂不知婚姻强求难得幸福的道理?所以,我一接到四嫂的信,便赶着跑来,就是想让她替我拿个主意的。”
玉纯这才气平了一些:“我说呢!想老弟你也是受过国民教育的青年,不至于会那么愚腐顽固。老弟,你看事情如今已经闹到了这步田地,杜先生又不在家,咱们总得想个什么法子应付一下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