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姑下山后，觉范叹气："唉！师兄，看来了，秀秀姑的娘这次一定病得不轻。你不见，秀秀姑她人都瘦了。"

未偏院，便听到夜巡僧开始敲响了熄灯止静的板。

两人一惊：不会是起山火了吧？

觉远默然不语。

谁在河边烧火？

觉行忙用手捂着瓦罐："没什么好吃的。"

肚就拉肚呗，有什么怕人知的？怪事！兴许是怕人家说他贪吃吃坏了肚吧。

觉范和觉远便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贴饼罗汉"。

觉行说，"不为什么，你不要对别人说就是了。"说完，兀自踩灭了余火，重脚轻、摇摇晃晃的一路去了，像是一苇渡江，又像是醉拳。

觉行捂着瓦罐，"真没什么好吃的。"

觉范猜想，莫非贴饼罗汉觉行偷了灶上什么好东西，背着人在河边偷偷煮着吃呢？要不就是抓到了河里的鱼虾，背着人偷吃荤腥呢？

一阵余烟炝着了觉范的鼻，禁不住"啊嚏"一声。

觉范躲在树丛后面悄悄观看，见觉行把细树枝一折为二，从瓦罐里面捞什么往嘴里送，大大的，吃得很香的样。

就在这晚等候师父之时，他们俩意外发现了一个秘密——他们同时闻到了一柴烟的味。

觉远说，你一个人去吧，这里得有一个人等着师父。

给他们哥俩带些什么好吃的。

月亮升起来了，圆圆的，大大的，山林河畔到洒满了清清亮亮的银光。

觉范看着师兄的脸，"为什么啊？这又不是寺里的东西。再说，咱们是护法武僧，晚上还要坐禅练武，寺里也没规定要咱们过午不的。"

觉范使劲闻了闻，却没闻有什么特殊的味，倒是有一煮青菜的味飘了过来。

正在吃东西的觉行吃了一惊，转过脸来问："谁？谁在那儿？"

除了大雄宝殿释迦佛前的香灯依旧火光摇曳，寺院四寮房的灯火已相继熄灭。

汤一下洒在觉范手上。

二师兄觉行是寺里的厨僧，平日最拿手的一样便是贴饼了：不是什么粮杂面的，一经他的手，贴的饼必是外焦内、香气扑鼻。而且，贴起饼来像是在玩杂耍：左手拍、右手翻，双手齐下，拍、贴、翻、炉，几百张饼下来，不用帮手，一人全拿。更奇的是，他贴饼从不用铲，再再，翻饼炉，全用两只手，还怡然自得的。

觉行在他们这茬儿里，年纪排行老二。他和僧满、僧丰三人，同是少林寺寺主志的皈依弟。

觉范觉得好奇，想过去看看。

觉范望着觉行的背影，嘴里背诵："冠菜，燥清，杀虫止，凉血止血，主要治疗带下，小便不利，浊泻，疥疮，风，痔疮血…

不知师父何时能回，觉范便说："要不，我和师兄跟姑姑下山一趟，去看看的病？"

觉范伸手就要去抢瓦罐，觉行捂着不放，瓦罐边沿上本来就带着豁，两人这么一夺，只听"呵啦"一声，裂成了两半。

觉范低去瞅那瓦罐底里剩的东西，用手了青菜放在嘴里尝了尝，果然只是清煮冠菜和齿苋之类："哦！我还以为你喝鱼汤呢！师兄，你怎么吃这个？"

觉范看来，那人原来竟是二师兄觉行。见他一会儿拿树枝翻一下瓦罐里的东西，看样，好像是在煮什么东西。

觉范不信，伸去看，"二师兄，让我也尝一吧。"

他们忙站起来，就着月光朝四寻找。后来，看见在上游河湾那边，有一缕细细的烟火一明一灭的，火光中还有一个人影。

这晚，觉远和觉范在山坡上等了很晚，约摸偏门快要上锁时，才垂丧气地返回寺院。

秀秀姑摇摇，苦笑了一下说："你的病倒也在其次，主要是很长日没见我哥了，心下惦记他的缘故。"

哪里像是吃药？分明是在偷吃什么味嘛！

觉范只得着鼻走了来，"二师兄，你吃的什么好东西？"

或许，觉行是在熬草药汤治什么病？少林寺僧多会一土单验方，疼脑，厄气隔酸什么的，自己都会草药汤调理一下。

"齿苋，味酸寒。肝、脾、大经，有清利、解毒消、止渴利、杀虫通淋，益气止痢、泻…"

觉范一溜烟便跑到了过去。待跑到近前时，觉范才看清，原来，火堆边坐着是个穿僧衣的人，跟前拢着一兜火，火上的树架上提溜着一个破瓦罐。

觉范"啊哟"一声，觉行忙放下瓦罐，拉着觉范的手去瞅："啊？着了吧？唉！有什么稀罕的。不过是一没盐二没油的煮野菜。"

二师兄不会是在拉肚吧？

觉行叹了一气："唉！师弟，今晚的事，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