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里只有一杯酒，但是是最烈的那一，在北国的冰天雪地里也足够让人熊熊燃烧——那不是，而是火。

“是你小时候的故事？”诺颜嘴角轻笑，没想到这个不可测的男人也只会玩这小把戏。

“阿杜他总是喜给我讲故事。”诺颜着笑，：“只是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事情我不知…每次听个开就知又是他小时候的事情，偏偏婆婆妈妈说个没完。”

火鹰不敢回答这个女，他怕醉——他怕自己本就忍受不了遗忘的诱惑。每天带着面，每天的周旋，他早就累了，累到骨里。

“当然不是。”火鹰在她对面下：“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这个少女已经黯淡下来，火鹰还记得她那天来到自己面前的样，似乎是刚刚死了一次，走过奈何桥一般。

“有理。”他回答。

后的内室，正式方家夫妇，方北辰在这三个月里，几乎一下衰老了十岁，从未经历过的缧绁之灾，对这个风骨奇的书生来说，实在是个打击。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或许象杜家衡一样傲然辞世，对他来说，更是个解脱。

他们的距离，本来已经让她担心。

“我在想…”诺颜皱了皱眉，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火鹰手里的引得又被成片，面团一般的在手指间翻。

“想。”诺颜定的，轻轻的回答。

方北辰忽然将小小书桌猛地一扫，扔下笔，蹲在了地上。

“你…”诺颜无语了：“你只有这一句话说么？”

她的脸诡异的红着，睛分外明亮。火鹰忍不住皱眉：“你喝酒了？”

他忽然站起，走门去。诺颜在他后略略地有些后悔了…聪明如她，自然看得那男的一丝温情。只不过，只不过，她既然允诺了阿杜，又怎么能在这里给其他男人一机会靠近？

“他

“我在想，我爹，我娘还有我一向以为读书明理，淡泊名利，但是…有用么？那些官兵，他们算什么东西，但是只要一把几两银的刀，就能毁了我爹经营这么久的生活。什么金陵第一才女，什么诗礼传家书香门第，不过是自己拿来骗自己的而已。”诺颜的面颊泛起了一阵奇异的红：“读了几本书，苟且偷生的活着，究竟和不读书有什么区别呢？我从长大的那一天，就有人教我人的理，淑女的风范…可是，我受够了。”

她似乎有些放肆地仰面躺在床上，用力咬着嘴，修长的眉拧成一团。

“那为什么不肯留在他边？”火鹰把玩着桌上的银杯。

锦衣玉的生活忽然消失固然痛苦，但自以为宁静致远的思想一旦打破，痛苦却是更。火鹰终于忍不住问：“诺颜，你想他么？”

“读书何用？读书何用？”方北辰嘴有些颤抖地说：“我难不成一辈就躲在这间黑屋里，再也不能去见人？”

“爹…”诺颜不忍，上前扶起了父亲，如是连她都有那样的焦灼和痛苦，父亲心中又该是如何？

火鹰没有说话，这个少女，这个读了太多书的十七岁少女，正在经历他少年时代所经历的一切，质疑，思考，叛逆…太厚重的压力，已经让她开始崩溃，而她的，却日渐一日地坏了下去。

银杯被瘪，再圆，瘪，再圆…反复了几次，火鹰似乎厌恶了这无聊的游戏，手心猛地收，把这狻猊吞月的银杯成一块银锭。

“诺颜…”火鹰坐下“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何必想这么多？”

火鹰里最的笑意也消失了，缓缓：“看来这个把戏确实没什么意思。”

“爹…”诺颜扶着他坐在床上，一边的母亲捧过一杯清茶来。诺颜开他：“爹爹，火鹰不是说了么，过个两三年，朝中自然有大变，那个时候您就可以——”

脸颊上还有泪，但是那又如何？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知自己的痛楚的。

手中的笔已经提了半日，墨都了，面前的白纸依旧空无一字。

“什么？”火鹰的声音是倾诉的蛊惑。

诺颜撩起了后的蓝布帘，轻轻喊了一声：“爹…”

“嗯…”诺颜笑了笑：“只有一杯，火鹰，你的房间里只有一杯酒。为什么？”

“我不想两个人再象爹娘一样，拿着那些无用的东西欺骗自己。”诺颜抬起：“火鹰，你知么，从我在秦淮河上脱鞋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那个方小了。我…我要他也不是杜公，我要他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