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谁解男儿痴泪

杜镕钧推开房门的一瞬，只看见霍澜沧倚在床tou，shen上披了件蓝hua的棉袄，已经是点点地长满了霉斑。

“这衣裳也能？”杜镕钧一愣，霍澜沧确轻轻地在chun上比了一下，要他噤声。

“徐nainai年纪大了，yan睛也不好了，你莫要说话，免得她伤心。”霍澜沧微笑一下：“这还是她年轻时坐月子穿的，也就这么一件我还能tao上。”

吱呀一声响，独居的老太婆已端着晚红红黑黑的姜汤挪了进来，看见杜镕钧就嘟囔着骂dao：“拐了人家女子chu来，就要待人好，哪有穿着shi衣裳捂在床上的？好好的人也给你折腾chu病来！”

杜容钧脸一红，刚要开口辩驳，shen后霍澜沧便扯了扯他，任那老婆婆将一口口的姜汤喂入口中，碗边勺面虽是漆黑油腻，尝在口中，却不啻甘lou。

原来那老婆婆夜半难以入眠，忍不住过来看看，却发现霍澜沧已经烧到人事不省，摸了手脚冰凉，shen上衣衫却还是透shi。她半夜没睡，找了干净袄子替霍澜沧换上，只急得连连念佛。

霍澜沧毕竟是练家子chushen，转醒的速度比常人快了许多，看着yan前一切，只觉得心口发酸，记忆中从未有过母亲或是祖母为自己cao2劳过，小时候生病，父亲也是任由她自行熬过，只有小京冥陪在shen边，着急偏偏又无事可作，只陪着她煎熬，以为拉着她的手，就可以把病痛转到自己shen上来一样。

杜镕钧手快脚快的熬了汤药，一剂下去，当即发汗，折腾了半天，霍澜沧就能够挣下床来，吐纳调理。

杜镕钧知她心意，只想早早离开，免得连累了这位徐婆婆。此地虽然偏僻，但是官兵难免有找到的一天。

过了四五日，霍澜沧shen子略好，就急急忙忙向徐婆婆辞行，那老婆婆虽然脸se古板，挥手让他们离去，但yan中的失落和不舍，任谁都瞧得chu来。

杜镕钧心中不忍，觉得这几天徐婆婆忙上忙下的时候，似乎浑shen都是劲tou，更是把家里陈年的红糖mi饯尽数搬chu，哄小孩子一样哄着霍澜沧喝药——那红糖mi饯也不知放了多少年，白霉长了一寸多长，徐婆婆yan神不济，竟也看不见。

这样一个孤老太婆，守着一间冷落萧条的小屋，似乎随时等着远方亲人的归来，只是一年又一年，等来的不过是惯例的失望，和即将到来的死亡。

杜镕钧将那些金银里不惹yan的尽数挑chu，送给徐婆婆，她只是一口拒绝，喃喃dao：“我哪里用的到呢？我又不去市集…今年过年，说不定我家三儿便回来了，三儿最孝顺，什么都会给我带回来。”

杜镕钧和霍澜沧心里一阵凄楚，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打听清楚，这老婆子本有两个儿子，商量着生计艰难，便卖了田地，跟着一位朋友直下松江府，买了一条船chu海，只是没跑几年，就双双被海盗杀了，货wu也劫掠一空，只剩一条货船。两个儿子共有三儿一女，家里全仗两个媳妇和长孙撑着，ding梁柱一倒，那大孙子无奈，只好跟人zuo生意，zuo了几年亏本，无法可想，只好又一次去松江，继承了父亲留下的那条船。

那条船一直搁置，主要也是海盗猖獗，渐渐无人敢下海，那个长孙到了松江，挣钱心切，也不肯听从老海客的意见，毅然带了几个人，近海跑着买卖，竟然也稍许赚了些银子，huan天喜地带回家，第二年chu海的时候，老二也没多想，就跟了去。

两人随时长江边长大的，但是海上风狼，岂是内河可比？一次下南洋，二人不听劝阻，执意要在泉州补给，泉州当时乃是倭患最重之地，普通外商避之唯恐不及。二人这一闯去，果然又遇见了一小guliu窜倭盗，被扔进大海，尸骨也是无存。所幸那条船还在，依旧寄存在松江府。

消息一传回家，徐婆婆的大儿媳当即yun撅，夫死子丧，对她这样一个女子来说，苟且偷生已是无味，第二天便tiao了长江。

二媳妇生怕自己儿子又要冒险chu海，便自作主张贱卖了货船，得了些银子，便打法女儿chu嫁，祖孙三人，凄苦度日。

那三孙子见生计维艰，想来想去，在泰州（今如皋）开了一家小小铺面，zuo些什么卤味之类贩卖。徐婆婆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在家zuo些针线，zhong些果蔬，一来减轻孙儿的负担，二来也补贴些家用，早早为孙儿娶房媳妇。

三儿母子二人在泰州zuo了半载生意，偏偏两个哥哥昔日的朋友又上门来，说是有赚钱的大机会。打听之下，才知dao有佛朗机商人载货泊于浯屿，漳泉一带商人前往贸易，获了暴利。福建海dao副使柯乔发兵攻船，但前去贩卖的还是川liu不息。当时晋江一名商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