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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右手摇头:“我不喝酒。”
“不饮酒?”左手似乎是喃喃:“可惜了…”
右手依旧站着:“你究竟要我来干什么?”
左手轻轻指了指地面:“坐…你的衣裳已经够脏了,坐一坐又怕什么?”
右手低头,一袭白衣果然混着灰尘和血污,已经污浊不堪,他勉强一笑:“不错,不错,本来就够脏了,穿上白衣,不过脏的更快些罢了。”说完,颓然坐倒,将两条修长的腿伸了出去。
“你现在明白这个道理还不迟。”左手将温好的酒斟入玉杯:“知不知道什么叫煮酒论英雄?”
右手似乎觉得很是好笑,微微低眼,并不回话。
左手一饮而尽,又满了一杯:“怎么,怕我下毒?”
“你要杀我,用不着下毒。”右手目光中还是泛起了讥诮之色:“只是,一个杀手,一个太监,坐在不见天日的阁楼里,喝着淡出鸟来的什么酒…你居然跟我说,英雄?”
左手脸色微微一变,点头道:“好,不错,有胆识…只是你自己也知道你这回犯了什么错?”
“私自动手罢了。”右手终于忍不住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私自动手…还‘罢了’?”左手哈哈一笑:“公子爷,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呢?”
他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你私自调动神机营,死罪;你追击铁肩帮不利,至今一无所获,死罪;你在演武堂私自泄密,死罪;我明明告诉你有事回禀,你居然还带着七厅的人私自出手,死罪…”左手一边说,一边缓缓站了起来,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右手:“最重要的是,世子现在已经越来越不信你了…死罪。”
右手强自镇定,但是手还是抖了一抖:“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左手慢慢向外走去:“这些日子,你可知道朝中的变故,可曾经为主子分过一天的心?你有多少藏私?多少肆意妄为?嘿嘿,右手,你也不是好人,你说,像你这样的奴才,留,还是不留?”
右手冷笑:“你以为我就这么被吓倒?”
“右手,你太好胜,以前和我挣,现在又看上了京冥…你好胜得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右手,砍不得动不得?”左手大步向外走去:“既然你不肯喝这杯酒,我言尽于此。”
这里到门口,也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左手心中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过十几句话而已,但是为了说这十几句话,他已经等了三年。
“等一等!”右手忽然喊道,声音不大,但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哦?”左手慢慢转过脸,月光映在鼻梁上,勾起一道奇异的阴影,看起来似乎在微笑。
“你是故意的…”右手的声音有些颤抖,竟然还带起一丝难得的愤怒:“你故意引得我和京冥火拼,你早就布了这个局,是不是?”
“你在演武堂好像也十几年了”左手悠悠道:“怎么问起话来还象刚出茅庐的雏儿一样?”
右手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有些愤怒,但愤怒又一分一分的消淡下去,周身紧张的肌肉也慢慢松弛下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许久,变幻不定。
很久以前,右手听到的第一次训导,就是一定要克制愤怒,失望和懊悔的情绪,对于一个杀手而言,这些情绪完全没有作用,带来的只有失败和死亡。
右手轻轻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他怎么回事,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沉不住气——难道,真的是那个头脑简单的女人,传染给他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