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炼狱

“啊！”在天空中那颗耗星猛烈爆发的刹那，伽蓝白塔ding上的神庙里却传来了可怖的嘶喊，只短短爆发了一声，便被九重门阻隔着，回dang在漆黑的室内。

“弟弟！”跪在外面的云烛脸se唰的惨白，顾不得智者并未召自己入内，推开门便扑了过去“弟弟，你怎么了？”

弟弟是什么样的xing子，她最是明白，能令他在方才脱口发chu这样的呼声，必然是极其可怖的事情！他、他到底怎么了？智者大人…不是说要救他的么？

那一刻的恐惧令她不顾一切地闯入、然而，就在她要揭帘而入的刹那，在那一声忽然爆发的嘶喊后，帘幕内又变得悄无声息，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巫真云烛一瞬间有些失措，进退不得，只好僵ying着站在漆黑的神殿内。某zhong奇特而肃穆的气氛弥漫在黑暗内，令她不知不觉地重新跪倒。

昨天是开镜之夜，神游wu外的智者忽然回魂了，听从了她的祈求，令她持着冰之令符去往刑bu天牢中将云焕带来这里。然而，狂喜的她将重伤不能行走的云焕背上白塔神庙后，便被命令退chu外面等候。

她并不知dao在里面，智者大人和弟弟说了什么——里面那么安静，应该是智者大人直接将“话”送入了弟弟的心底。长久的寂静中，只听云焕忽然在黑暗里断然回答了一个字——

“好。”

然后忽然间传来帘幕拂开的声音，仿佛那个帘幕后有什么东西涌chu来了——然而，接着就没有了任何声响，黑暗里只有看不到底的沉默。

直到方才那个刹那，弟弟忽然爆发chu了这样惨烈的呼喊。

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模糊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了，吐chu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云烛，进来。”

“智智者大人？！”黑暗中的女子一震，只觉得这个平日听惯了的声音里有说不chu的怪异——只是短短一瞬，智者大人的声音竟似变得陌生。她恭谨地推开了门，膝行着将脸贴在帘子上，断断续续地问：“您…您救了我弟弟么？”

“云烛…”黑暗里那个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把你弟弟带回去。”

带回去？云烛一怔，不明白智者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习惯了服从一切的她下意识地弯下了腰去，从帘子底下探手进去，将一动不动伏倒在地的人拉了chu来——只不过一个多月，豹一样qiang健的弟弟忽然变得那样轻，消瘦得如同一个孩童，一动不动地靠在长姐的臂弯里，呼xi微弱得几乎无法gan知。

黑暗里她看不清弟弟的脸，却知dao他并没有醒转。她微微动了一下他的手臂，发现关节还是呈钝角状地垂落下来，所有的肌键和ruan骨全bu被切断了，仿佛一个被拆散了线的木偶。

云烛全shen抖得厉害，几乎说不chu话来。

毁掉了…一切都毁掉了！就算智者大人将他从刑bu放了chu来，但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握剑，不能再行走，不能再骑ma了！他将成为一个终shen与lun椅和床榻为伴的废人！

弟弟…弟弟他，怎能容忍自己这样苟活下来啊！

“智者大人…”她惊慌地抬起tou来，语音已经带着哭泣“我弟弟他…他的伤…求求您展现神力，替他…”

“带他回去。”帘幕后那个声音dao，竟然有一丝疲倦“立刻。”

带…带回去？智者大人是说，他从此不再guan弟弟的事情了？

云烛惊呆了：“您…您不是说…要赦免他的么？！”

“赦免？”智者模糊地笑了几声，喃喃“何止赦免…我给了他更多…”

“可我弟弟成了一个废人了！”第一次忘了保持恭谨，圣女带着哭音冲口大呼“他成了废人了！你不知dao那个辛锥…那个辛锥把他…”

从来没有一个人落入那个酷吏手里还能活下来，而他却是个例外。

“我知dao这一个月里他遭受了什么，”帘幕后的声音反而隐隐笑了一声，讥诮“我也知dao这一个月里你zuo了什么。”

云烛shenti忽然僵ying，一zhong无法忍受的厌恶gan从心底腾起，她弯下腰去，几yu呕吐。

“可怜啊…”帘幕后传来了叹息“为什么可以忍受到如此地步呢？云烛？你还能忍受多少？shenti可以不要么？灵魂可以不要么？尊严可以不要么？——‘人’真是奇妙而脆弱的东西啊…你们的‘极限’，到底是在哪里呢？”

帘幕后的声音低低传来，弥漫在黑暗里，仿佛忽然间唤醒了什么记忆，竟开始难以抑止地自言自语起来。

云烛gan觉到怀里昏迷的人忽然动了动，在黑暗中云焕仿佛轻轻吐了一口气，手指艰难地动了一下，吐chu一个模糊的音节，似乎喃喃唤着什么。

然而在长时间的刑求中，他的声带已经被炽热的铁zhi毁坏。

尚未醒转的人在黑暗中开阖着嘴chun，houtou微微震动，仿佛急切地说着什么。

“智者大人…大人…”猜chu了弟弟想说的是什么，云烛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脱口低呼“求您救救我弟弟吧！求求您！”

“救？”帘幕后的声音忽然冷笑起来“谁也不能救谁，只有力量改变一切。”

帘幕后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仿佛骤然gan知到了什么，他蓦地开口，语气肃杀：“云烛，带他回去。我没时间和你多说了…‘那个人’已经来了！”

那个人？巫真一惊。

隐隐约约地，她明白智者大人所说的是谁。

那个人…那个人。沉默的她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曾用了几十年漫长的时间，逐步地明白了在帘幕后高高在上的圣人的莫测心里存在的那一个结。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