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人!”
说了这句话,谈伦就手抛起了左手的灯笼,这盏灯不偏不倚正好悬挂在头顶的竹梢上,居高下照,将此两丈方圆内外,渲照得十分清晰。
戚枫再一次发出了笑声,笑声掩不住他凌厉的杀机。随着右手翻处,那把银光灿烂的太岁钩已握在手中。
冷风飕飕,遍地竹叶沙沙作响。高悬在空中的那盏灯笼,滴溜溜一个劲地打着转儿,映照在双方脸上的光度,时明又晦。
在一声嘹亮的钩剑交锋里,双方的势子几乎是同样的快——俱都向后面拉开来。
也许是他们双方存着同样的心思,抢先着施展下一次的杀着。
怒剑如电,钩似长虹。
骤雷疾雨的二度交会里,谈伦的身势,紧擦着戚枫的肩头,直向前面倒了下去——
这一剑他险险乎没有伤着戚枫,倒似为戚枫所伤——只是当后者迫不及待,以胜利者的姿态,待将第二次挥落长钩时,谈伦已经倒下的身子,蛇也似地反卷而起,那一口银光灿烂的长剑,几乎是贴着颈项向外刺出。“噗刺!”正中对方喉头。由于力道过猛,竟自贯穿前后。
鲜红的血,顺着剑锋汩汩地淌下来,须臾间染红了谈伦那只持剑的手。
油纸风灯,仍在空中滴溜溜转着,映照着死者戚枫那张蜡黄的脸,煞是可怖。
那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却是他生平罕见的一个最大劲敌。
一连服下了两包药,才似乎止住了他剧烈的咳嗽,他曾不止一次地呕吐着鲜血。
“大刀溪”的溪水在月光下灿烂如银,自此前眺,像一把长长弯刀,一径迤逦而下,终点即是著名的澜沧江,大刀溪不过是它的小小一道支流而已。
谈伦、朱蕊亲昵地依偎着,在这棵张开着巨伞的松树下,他们已厮守了漫长一夜。
“丑”时已过“寅”时未已,眼看着天不久就要亮了。
两个人紧紧地依偎着,劫后余生的凄凉,混合着生死的无情,只要他们活着,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使他们分开来。
为谈伦,美丽的公主,曾不止一次地洒下了热泪。然而当他服药少事恢复之后,随即又带给了她无边的远景与希望,一直就是这样,笑一阵,哭一阵,哭一阵又笑一阵…
总是要有个美好的希望,人才能活下去;朱蕊的心里一直就存着个“美好”的希望。
每一回,当她移动手指时,看见那一颗亮晶晶的七星翡翠时,她的信心便会油然升起,从而憧憬着未来的美梦…这时候,她便由衷地笑了。
“你的病会好的!”朱蕊含着微笑说:“巴老爷子答应过我,这一次回去碧梧山庄,我会留住他,一直到你的病好才放他走。”
一丝微笑,绽现在谈伦惨白的脸上,他用亲切而充满了慈爱的目光,表达了他的感激。
他没有回答朱蕊的话,那是因为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对他来说,已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了。
他亲切的目光,再一次掠向朱蕊的脸,那么默默地含有情意,却似并无遗恨,平静得一如当头明月、溪边流水…只有内心充满了仁慈与博爱的人,才会有那种平和的眼神与表情。
之后,他的眼睛又移向当前溪水——期待着摇橹而来的故人——这便是他们厮守在此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