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当表演到了，声雷动之际，他也喝起采来，同行的温柔问他：“你看演嫦娥的好？还是演后羿的好？我觉得饰后羿的缺了几分豪壮，但嫦娥的忧怨反侧，举手投足，却恰到好。”

“这个皇帝，那么享受，只怕晚年要折福了。民心沸腾，一旦发狠把皇帝老扯下宝座来，天下非得要大不可了。”

他别有发见。

他一向如此。那一会皇帝游扬州时，画舫穿梭江上，烟灿烂，笙歌满江，锦衣丽人，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不胜收，清唱低，看得岸上的观众如痴如醉，连沈虎禅都禁不住恨恨的说：

人人都挂着看车上的悦目表演。方恨少也在看，他也看凑闹，不过，他却注意的是驾辔者、拉的人、拖的汉。

他们其中一位兄弟张炭却说：“我看大富大贵的人家，大多不见得读过什么书，他们一样能富能贵。可见读书只能读一酸味，满肚不合时宜，跟富贵无关。”

沈虎禅还带惋惜的：“可惜你没有好好的练好你的轻功。如果你练好了，连我也制不住你，甚至不知该到那儿找你呢。”

所以沈虎禅给他下了这样的评语：“小方的武功在我们当中不是最的，但却是最有心思的。他的战斗力虽然不是最，但他特异的轻功，有一日，不知会带我们何境地去。这倒是无以猜估的。”

方恨少却不同意。

沈虎禅补加了一句：“富贵不一定就快乐。我们过得快乐、心足，而且活得有意思，而且用自己喜的方式活下去，并能不让一天无惊喜，夫复何求？”

方恨少见了就说：“只怕天下万民，护主之心未息，甘作才。”

城里张灯结彩，骏、壮拉车经过，车上团锦簇，歌舞升平，车上上演着八仙过海、麻姑献寿、天官赐福、伏羲作琴、神农作瑟、白蛇盗丹…好不闹。

温柔白了他一：“你没留意，又叫什么好？”

他看到御林军容鼎盛，虎虎有威，而且为了稳定画舫逗留江中，打旋漾，所以至少发夫千人，在两岸以索绁拖拉，稳住势，方恨少看见这些纤夫，大汗淋漓，浑透，可能因皇帝临幸江中，所以总算有发放犊短，不似平时形同耕驮，片缕全无，但他们发力拉纤，齐声吆喝，脸上发光，仿佛能为皇帝俊命尽力，，都是无上荣光似的事。

方恨少：“我为那几位拉的汉叫好。没有他们死拚稳住戏台，攥住健，只怕那后羿日的几个斛斗，早翻落台下了。”

方恨少自嘲的：“我也没有好好的读好我读的书。”

果然不久，年宵已过，夜市散禁，卖不的，贩者又不想别人捡得便宜，于是砸打拆压，甚至践踏其上，一一折丢弃。那木本是同生，有的到了大富人家，一齐渡年庆罗，有的却变作残枝败木，壅渠边暗。

方恨少：“我只叹那些还卖不去的，给遗弃在这儿，自生自灭。”

仗着方恨少神鬼没，时灵时不灵的轻功，居然也助过沈虎禅还有大家脱险，虽然代价也不少：有时候大家一齐迷失了，有时候不知坠落在何，有时候甚至还几乎回不到人间世来，但无论怎么说，方恨少这倏忽莫测、连他自己也搞不懂的“白驹过隙”轻功，当真是不可轻忽。

唐宝当时瞪住他：“大好年节的，叹什么气！”

每年节市，挤得人山人海，喜气洋洋，繁似锦，莳闹，有些人捧着仙兴兴回家，有的扛着桃愉愉悦悦说笑，牡丹富丽，兰清傲，芍药堂皇，丽，朵朵争妍，好自是人人抢购，年宵未竟，已折了一地残叶落，方恨少同行几个好友都争说这好、那，都说那年风调雨顺，正是好月圆，方恨少却叹了一气。

的确，是有过上述的经历。

他就是看到这些，不对是不对。

“我喜读书，读书友，快乐悠游；”方恨少笑：“富贵于我何有哉？够吃够用便好。”

大多数的情形下，他们这人一旦了事，多是沈虎禅、张叹这些极实力的手，力挽狂澜，救了大家。

他就是这样，总是去注意一些遭人忽略的事。

方恨少说：“我不知，我没留意。”

但也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