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飞俯近窗前一看，只见里面有六七名大汉，正把三四名女围了起来，狎笑谑。只有一名女，穿着绿薄纱宽袍，裹黛幅边的一角亵衣，酥半，肤若凝脂，匀柔光致，活生香，使大汉们全看直了。但她抿着，虽然睡梦中惊逢变，但见她寒着霜靥，凛然不惧。

灯下的手。

另一人则怪声怪气地：“大小，我们都知你船上有几个角很有两下，在江湖上叫得响字号，可是咱们比脑袋，不比力气，你既上了贼船，就怨不得贼。”

他原跟王小石同在船上，只待一有风草动，他就立即有所行动。

一人怪叫：“哎呀！你瞧，这女娃牙尖嘴利，居然数落起咱们来了。”

一个心急的盗匪叫：“者老大，这女我愈看愈，真是心也，

可是，那艘船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动。

然后他们三人不约而同，都看向白愁飞。

王小石忽然觉得一阵伤心，一阵兴。

只听那女冷哼了一声，然后是几个人七嘴八夹着言秽语，以及一些惊叫慌惶的声音。

白愁飞耸了耸肩：“我也不知。”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一个被制住、手里还执着刀的船夫“或许，他会告诉咱们。”

白愁飞当下也不唤王小石，已掠到岸上，再自岸上纵上大船。他一船舱，鼻端冲闻到一烈的血腥味，心中一沉，果然发现几名仆役，浑浴血，竟是在睡梦中被人杀害的。

舱里就在这时候亮起了灯火。

白愁飞暗恨自己迟来了一步，却听舱室内有一清脆如断冰切雪的女音：“你们要害的不过是我，残害无辜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只听一名大汉笑嘻嘻地：“七圣早已暗捎着‘六分半堂’那姓赵的，姓赵的这几日老缠着你，不知要打什么鬼主意，却是鬼使神差，给鬼赶似地落荒而逃，不然的话，今晚这穿靴儿的快活事儿，还真不到咱们呢！现在倒方便。你就别想人来救你啦！你带来的几个不中用的家伙，全吃了我们在晚饭上的加料，一个个睡得像猪，都给我不费灰之力送上了西天。”

一人掌灯行了来。

那女冷笑一声：“‘迷天七圣’名闻天下，他手下的弟兄却这见不得光的事儿。”

小石及时认那人的声音。

一盏琉璃防风掩屏纱灯。

温柔看见这个女，被灯光一映，柔得像自己的名字。她自己在小的时候，曾梦想过自己长大后，是一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云裳玉佩，惹人怜。但她越是长大，越是俊俏，却是越飞腾，越是走英侠放任的路。这样一看，她觉得那是另一个自己，不过早已分扬镳，她是她，自己是自己，只有在遗憾的梦里才相见。温柔初见这女，便觉得自己是白天，这女才是晚上。

由是，温柔、王小石、那女都不禁问了一声：“你是…”

灯下的柔荑，像兰的儿，她就这样一手掌着灯，一手掩着火，在柔黄的灯光吞吐映照中，竟是一个绝世的手势，刻难忘。

初更刚响，白愁飞突然想起一件事，全一震：不好了！船上没有动静，不代表里面没有发生事情，那些有所图谋的人本就潜伏在船上，而且又是老江湖，真要有歹意，绝对可以到不惊动一草一木。

王小石看去，只见一个云鬓散披，睛像秋一般亮丽的女，别一番幽艳，别有一销魂。

局面已被白愁飞控制。

只听一个声音邪浊地嬉笑：“我们不算英雄，也不想充英雄，七圣下的命令是截杀你，不过如果你听大爷的话，却可以只叫你乐，不叫你死。”

她颈肩的衣裳敞开，却披着白愁飞的锦袍，掩映着她绿的纱衣。她那一双眸，比灯还灿亮，仿佛像一个湖，浮漾着千云的梦。王小石只看了那么一，觉得他自己在梦里，梦见了梦里的人，醒来发现不必再梦，原来梦的梦里不是梦，而是真有这样柔艳的女，掌灯照梦醒。

白愁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