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节

“唉！这小子八成是冻死了…”

一个穿着大pi袄，chou着旱烟的老人，在人群里发chu了一声叹息。他用手中的旱烟袋杆子戳了戳僵卧在地上的穷书生的tui。那个倒卧在地上的少年，动了动shen子。于是，大伙都luan哄哄地叫开了。

有的说：“还行！还能动弹呢！”

有的却连连摇toudao：“可怜！可怜！咱们庄上没有这么个人呀？”

那个穿pi袄的老tou咳了几声，吐chu一口粘痰，皱着眉dao：“我说小伙子！你是怎么啦？这么冷的天，你干吗躺在大雪地里！不是冻坏了吧？”

那书生翻了一下yanpi，看了这几个人一yan，又把yan睛闭上了。也不知他是真冻坏了，还是不愿意答理他们，反正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蓝衫，tou上dai着方巾。读书人似乎与文弱永远连在一起似的，因此他卧在雪地里，就更能引起别人的同情。有人叹dao：“可怜！看样子他还是个秀才呢！”

老tou儿xi了一口旱烟，眯feng着小yan，看了看那书生，龇牙笑dao：“不要jin，这儿是晏老善人的门口，他老人家最能行好，我也能跟他说上话，好歹求求老善人，暂时把他收留下来。等天暖和了，再叫他走路！”

ma上有人赞同：“黄老爹，你这么zuo可真是行了好了，你老就快快去见老善人吧！我们可是说不上话的！”

黄老爹被别人恭维了两句，心中十分受用，啐了一口痰，笑dao：“要说晏老善人，还真看得起兄弟我，前几天瞧着他在庄子里骑ma，还直叫我到他府上去喝茶呢！他老人家就是爱zuo好事。”说着又皱着眉，低tou看着那个书生：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呀？在咱们肃州有亲戚没有咧？你告诉我，我好给你想法子。”

于是，就有人摇着那少年dao：

“黄老爹问你呢！他和晏老善人是好朋友，你怎不回答他老人家的话呢？”

书生这才睁开了眸子，朝着黄老爹点了点tou，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chu话来。

黄老爹又皱了一下眉：“许是冻坏了！我说，在肃州你有亲戚没有？”

书生摇了摇tou，黄老爹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那这事情就难办了！俗谓君子救急不救穷，晏老善人虽是个爱行好的财主，可也不能老养闲人呀！”

旁边的人一听，这语气有点变卦的意思，纷纷央求dao：“得了！老爹！你老就伸手guan一guan吧！人家一个读书人，穷倒在咱们肃州，你能看着他饿死吗？也只有你老爹能和老善人攀上jiao情，你不guan怎么行呢！”

一时七言八语，左一句右一句，又捧又劝。黄老爹本来是故意拿劲儿，禁不住众人一捧，他早就乐意了。一只手摸着胡子，又啐了一口痰，才把旱烟袋往靴筒里一cha，漫步向晏老善人大门走去。

要说这晏老善人的府第，可真是够气派，青石tou高墙围chu去**亩，红漆大门一丈多高，门上还镶着白铜扣hua，光亮亮的两个大门环，嵌在一对老虎tou的口里，大门左右各有一个石tou狮子，门旁有上ma石，门檐上一溜**个大红纸灯笼，到了晚上点着，**里以外都能看见。老善人搬来肃州不过三四年，人缘极好，又爱行好事，修桥补路、岁末施粥，遇有那生病无钱问医的，只要找上他，从没有叫人家失望过。

所以，肃州一地，一提起晏老善人，没有人不翘大拇指说一声“好”的！

黄老爹走到了大门口，大声咳嗽了两下，用手敲了一下门环：

“门上哪位当差？劳驾开开门！”

里面答应着，开了一扇小门，走chu一个穿大棉袄的小伙子，一yan看见黄老爹，哈着腰笑dao：“原来是黄老爹，有事么？”

黄老爹嘻嘻一笑：“老善人起来了没有？请为我通禀一声怎么样？”

看门的小伙子打揖笑dao：“你老来得不巧，老善人天不亮就带着小姐骑machu去打猎了！”黄老爹“哦”了一声，很失望地dao：“这大雪天打什么措？”

看门的摸着脖子傻笑dao：“东西多着呢！猞猁、狐狸、狼…雪ji…”

黄老爹叹了一口气，用手指了一下那靠在墙gen躺着的书生，皱了一下眉mao：

“你看看这个人，快冻死了，我想…”

才说到此，那看门的忽然笑dao：“啊！老善人回来了。老爹你不是要找他么？”

顺着他手指chu1，只见远chu1雪地里，飞驰着五六匹高tou大ma，还拉着雪橇，带起了一天雪hua，风驰电掣而来。

那群看热闹的人，也都避站到墙gen边，只有黄老爹，仍然站在晏宅的大门口。

人ma转yan即至。

众人这才看清了，一共是五匹ma、四只狗。为首一匹黑ma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须发银白的老者。

这老者赤红的一张脸，两团雪眉，一双细目，鼻正口方，颔下留有半尺许的三绺羊须，shen穿着蓝缎子箭袖丝棉袄，kua下黑ma背上，有一个豹pi革nang，内中分cha着些羽箭之类。

这老者在大寒天不带chu一些萎缩之态，真是好雄壮的一副仪表。老者shen后左右，两匹白ma上，是两个中年汉子，也都是背弓带剑，神采飞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