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剑,大少爷,老仆有…有话说…”
剑抽人必亡。
燕荻惊退数步,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的看着这头发已花白的燕家三代忠仆,同时悲凄道:“老—…·老爹,天啊…”…钱老爹六岁人燕家,至今已六十七岁,六十一年当中他为燕家付出的当然已不只是“主”于“仆”的感情,而燕荻、燕翎对他的尊敬也早已超越了表面的关系。
“大…大少爷,你…你绝不能杀二少爷…”
钱老爹冷汗涔然,一张满布风霜的脸上已因巨痛而扭曲。
“老…老爹,为什么?为什么?您…您知不知道他杀了行儿?您知不知道这个野种为夺我燕家产业已杀了行儿?!”
燕荻痛苦的无以复加,他惊慌失措的望着他,并且已想起钱老爹自小对自己的疼爱。
是的,钱老爹一向较为疼爱燕获,小的时候凡是好吃的,好玩的往往燕翎要不到,只要燕荻开口钱老爹从来没说个“不”字。
凄然一笑,钱老爹痛心的说:“大…大少爷你误会了…谁…谁告诉你二少爷非燕家血…血脉?”
“误会?!有什么误会?老爹,那是我亲耳听见的…”燕荻脸色已变。
“你…你听见了什么…什么?”
“我…有一次听见我娘对爹说‘早知翎儿这么难带,还如把他娘接来算了。’,何…何况爹娘还…还有您一向就对我较为钟爱,由这许多地方看来他…他当然是野…抱来的…!”燕荻已有了疑虑。
老泪纵横,钱老爹靠坐在燕翎的臂弯里,吁叹一声道:“大…大少爷,你…你可愿听实话,你可…可相信老爹?”
燕家代代单传,而且所有的男主人寿命从未超过四十岁,这或许是种巧合,却是不争的事实。
到了兄弟俩父亲这一代成婚颇早,然而一年、二年、五年、十年过去了,女主人始终不见有喜,这种情形当然能把人急死、逼疯。
虽然他们的父母鹣鲽情深,但“无后为大”的观念,已让这一对夫妻陷人了恐惧的阴影中。
于是“惜腹生子”的计划在女主人坚持之下有了决定。
于是谁也不知道燕家主人在外面有了一房。
然而又是一年过去,燕家夫妇由满怀希望变成了郁郁寡欢。
不得已的情形下他们收养了一个二岁的男童…燕荻。
世事难料,在大家已放弃了希望的同时却有了消息,燕翎在半年后出世。
没有感情的结合绝对是种悲剧,燕翎的母亲在拿了一笔为数颇丰的赏银后默默离去。
或许是一种补赏的心理,燕家夫妇及老爹自小较疼燕荻,另外燕翎体弱多病对从未带过孩子的女主人来说当然是种沉苛的负担。
燕翎的生母思子心切,不只一次的表明欲不计名份、地位想回燕家,却遭男主人严词拒绝,最后终至郁闷而死。
这本是个秘密,一个目前只有钱老爹知道的秘密,因为燕家夫妇均英年早逝。
然而这个秘密却在燕荻断章取义,自以为是的情形下演变成了一个兄弟阅墙的惨剧。
“原告成了被告”白的变成了黑的。
燕荻望着钱老爹胸腹间的长剑,一步步后退…
他的脸连一丝血色也没有,惨白的像一张白纸,并且全身如道电击般的动颤抖不已。
钱老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捧子一样重重的擂在他的心上,他已无法承受此事实,血淋淋的事实。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口口声声骂别人“野种”最后自己才是真正的“野种”
所以他自己开始有了令人发毛的笑声,渐渐的那笑声又变成了一种刺耳的狂笑。
终于他已无法停止那种狂笑,同时他的眼神亦逐渐空茫…
他摇摆踉跄的离开了山崖。
风仍在呼啸,只是风声中多了一种悲惨的狂笑,以及一声声“野种,我是野种,我是野种…”的喊叫。
钱老爹的嘴角已渗出血迹。
他艰难的用暗哑的声音说:“二…二少爷,大少爷他…他这次是…是真的疯了…作…作孽啊…”燕翎心头沉甸甸的像压了块重铅,他焦急万分的道:“老…老爹,您休…您休…休息会,不要说…话,我扶您下…下山。”
悲戚的摇了摇头,钱老爹说:“没…没用啦,老爹我…我终于不…不负燕…燕家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