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上被拍，又是脸上被亲，又羞又恼的燕萍刚准备发作，听到云霄的短歌，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原地思索一阵，一丝浅浅的微笑，接着又红着脸，从袖掏一个钱袋递给云霄，和康玉若送的样式一样，不过略大些，颜是青的。云霄傻傻脑接过钱袋，转过看着无地自容的康玉若，刚刚只顾着解决燕萍这的，本没想到自己的手还环在人家腰上。康玉若此时已经看见自己的两个丫躲在墙拐角朝自己偷笑，恨不得立刻找绳自己吊死，可是自己已经羞得全无力，又如何挣得开？

忙之间，只听见云霄：“你们两个怎么都…哇…”云霄一句话过来，酒气终于压不住，方才搂着燕萍的左手立刻扶住康玉若的肩膀，脑袋则在康玉若另一侧肩膀上，大吐特吐起来，一下，康玉若肩膀以下，从到裙裾，全被吐得一塌糊涂。丢人丢大了，这是云霄在彻底醉倒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

不过，在两个女主角的刻意隐瞒下，云霄并不是醉酒事件中最抢的主角，最抢的是与众人一同闻讯赶来的柳飞儿。泼冷、揪耳朵、踩手指、拳打脚踢、破大骂等等，在旁人里，云霄和柳飞儿就是传奇话本中，最常见的模范夫妻：醉汉、疯婆。

心里也是变化万千，天下有多少男，也会有多少女，男去追名逐利旁人不去耻笑，女不过求吃得好、穿得好罢了，你既然不到，无法给她们富贵，又何苦去羞辱她们？毕竟，荆钗布裙茶淡饭，不是所有女的追求。纵是良家女，不也指望着自己的丈夫日后能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么？哪个女不指望自己有个好夫君！只不过是各自的取舍不同、采取的手段不同而已。

到康玉若和燕萍坐在鱼池旁的栏杆上聊天。便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云霄闻言略微清醒了一些，晃晃脑袋，心知自己纵然看不起燕萍，但是这般当面羞辱也确实太下作，云霄也是极好面的人，让他歉，很难。不过此时云霄也大概明白了燕萍的意思：我是贪慕虚荣不假，我是喜好锦衣玉不错，可我不偷不抢不蒙不骗，我没有罪过，起码我还守住我的底线，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不可以当面侮辱我。

此时燕萍正听完康玉若转述的云霄那一番话，两人倚在栏杆边各自沉思不语，看到云霄醉醺醺过来，不约而同站起了。云霄看见两女，心中突然想到青甸镇孤冢里的秀秀，当年自己偷偷喝酒喝得这般的时候，秀秀便是坐在井边的栏杆上晃着双脚朝自己微笑。转过，又看看卖艺不卖的燕萍，同样是女人，一个天无无求，纵饮苦泉也觉甜，一个心气傲，自堕青楼不觉耻，差距太大，差距太大！走到两女面前，双手一张，环住两女的腰，用力一搂，将两女贴到自己上。

是啊，我有权力瞧不起她，因为瞧不起她是我自己的事；可我却没权力羞辱她，因为羞辱她就是她的事　！几年过来，云霄的心智已经渐渐成熟，除了那绕不开的死结，云霄对待世事已经越来越淡然。云霄此刻也在反思，自己一直要飞儿抛弃金山银山，将来随着自己山路远，飞儿真会觉得快乐么？若是飞儿不愿意，怎么办？随即又想到，到那时，我就好好个富家翁，每天让飞儿吃好的，穿好的，绫罗绸缎、翡翠珠玉！殊不知，自己这一番反思，已经迈开了为飞儿而改变自己的第一步。

虽然心中对燕萍有些歉然，可是死要面活受罪，依然拉不下脸来歉，心一横，索醉到底吧！于是手一伸，将退后一步的燕萍又搂住，手掌下，在燕萍翘上轻轻一拍，又在燕萍脸上亲了一记，徐徐：“功名绳索利禄网，未成编织命恐亡。我随清风一挥手，也笑红尘富贵忙。渔舟醉江湖远，竹笛轻山长。知足何惧贫贱苦，闲嚼菜也觉香。”语落，又亲了一，在燕萍上轻轻抚过，松开手。

惊羞万分的康玉若慌忙挣扎，可是当她看到云霄已经重重吻到燕萍吓得煞白的脸上时，浑也得使不力气来。燕萍用尽全力气才挣脱云霄的环抱，退后一步，对着醉醺醺的云霄冷声：“燕萍不过是一个为求饱货与王侯的歌而已，可也有自己尊严，刘将军真要把燕萍当作窑儿么？那好，一曲千金，一抱万金，燕萍八年来皆为清倌儿，尚是，刘将军若要得帷帐，须金十万！”言毕，脸不变，两行清泪已从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