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小谣完毕，父又是默然走陵墓，徐骁突然说：“年儿，你可以让黄蛮儿回家了。”

宋堂禄当上掌印太监后，一个时辰前是他生平第一次从钦天监捧回泥盒，然后陛下就面无表情赶往钦天监，可伴君近侍有些年月的宋堂禄知，自打他见到陛下后，就从未清晰察觉到这位九五至尊如此开心过。这次前往那栋楼，陛下喊上了太殿下，在楼外，一行人低低老老幼幼，参差不齐，老监正死后，接钦天监的竟然不是那声望足够的挈壶大人，而是一个幼龄稚童，以往被老监正昵称为小书柜，钦天监内外也跟着就喊得顺嘴了，忘了这孩的原名。除了本该是私塾蒙学年纪的监正和德望重的挈壶宋玉京，还有个时下京城炙手可的新贵人，一带紫袍的青城王吴灵素，如今这位除徐骁之外的“异姓王”已是北方门的首，与赵丹坪同为羽衣卿相，再没有人嘲笑他的异姓王名不副实。尤其是离大举灭佛，浩浩，北方佛门经历了一场灭之灾的浩劫，吴灵素不负皇命，亲自到两禅寺给正门贴上了那一纸封山符箓！北地大小万千座寺庙，生死存亡都尽数艹于吴灵素之手，南北两首，哪怕龙虎山天师府两大真人飞升，在理南北界的广陵佛寺一事上，吴灵素依旧咄咄人，龙虎山竟然只能步步后退，在天下人众目睽睽之下，与天同姓的天师府黄紫贵人可谓灰土脸到了极。

太安城，仍有元宵灯市过后的余韵，街上游人如织。内，当掌印太监韩生宣“暴毙于皇“后，接任成为大内首宦的大貂寺宋堂禄年轻到足以让人到可怕，祥符元年内城门贴一事，都自他手，滴不漏。原本在十二监人缘很好的他在辞去内官监后，专心理司礼监掌印太监所负有的职责，跟许多熬资历熬到貂寺称呼的年迈大太监也逐渐疏远，以至于那个当初赐下名字的师父，宋堂禄也未曾去节拜年，既然净当了宦官，尊师必须远胜尊父，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宋堂禄辛苦攒下的碑名声，也就如仅此一次的铜漏壶中，滴滴答答，总有漏完的一天，不过看上去聪明至极的宋堂禄对此毫不在乎，今曰小心翼翼跟着一对父前往那座楼，钦天监，是一个每逢几年就要传几句谶语的地方，而这些只言片语无一不是被郑重其事写在泥金符纸上，装一只被赵家传承百年的古旧黄泥盒，最终到沐浴更衣后的皇帝手上，看完之后，皇帝还需亲手燃烧成灰。

钦天监有面圣不跪的殊荣，看着就像得真人的青城王吴灵素也有这份待遇，不过他看到皇帝陛下跟太殿下后，仍是毕恭毕敬跪了下去，钦天监几位原本都遵循常例站着作揖便是，结果看到北方首都这般作态，只好也跪下叩圣，唯独小监正始终没有屈膝，赵家天不生气，反而很兴，太赵篆还快步上前，了小孩的脸颊，绰号小书柜的监正大人有些懊恼，天见状开怀大笑，敛去笑意后，率先楼，到了楼的通天台，太赵篆在需要架梯才能拿到上方书籍的书柜前闲逛，吴灵素跟宋玉京小心相伴，不过太殿下是太安城了名的好说话好脾气好心，吴宋两人倒是没有太过拘谨。当太笑话说他就喜闺女多些，询问曾经以房中术献媚京城卿士名臣的吴灵素，到底有没有法胎不生儿生女儿，这让青城王瞠目结，不知如何作答，姓格古板的宋玉京会心一笑，心想太殿下真是不减赤之心，殊为不易，有如此的储君，必定是本朝大福啊。

楼外有一条八十一块汉白玉打造而成的摘星路，突兀横阁楼六丈远，赵家天跟小监正前后走在洁白无瑕的“天地横梁”上，眉目灵气的孩对于这个坐龙椅家天下的中年男，似乎没有什么畏惧，而皇帝也丝毫不介意这小事，天底下为他当自甘为狗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一两个不怕他的，又不对他有任何威胁，不是坏事是事。而天下半不怕他的，近的有这个小书柜，远的嘛，不谈北莽蛮，离朝野，一只手数得过来，而一手数目里，能让他忌惮的，又是只有一个而已！然后这个家伙上就要死了，他如何能不想笑，捧腹大笑？赵家天伸一指，指向王朝西北，然后缩回握拳，弯腰捧腹，却压抑着没有笑声，光直直望向一座大殿的屋，在那里，曾经有三个人喝酒论英雄，一起造就了如今离王朝的宏图霸业，结果都是死人了！死得好！最老的那个，不死，他就无法登基！那个秃驴，

，以后就更没人敢骂他北凉王徐凤年了。徐骁听到脚步声，笑着说了句来了啊，就再没有下文。此时此地的一家三，他站着，徐骁坐着，北凉王妃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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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咬住嘴，停下脚步又迅速跟上，了。

徐凤年没有什么悲恸神，仅是默然站在碑前，初时分，古树枝有了黄浅绿，徐凤年走去树下，伸手摘下一片树叶，了那支小时候娘亲教他的《神谣》，若是哼唱言词的话，那么大概意思是说有个乡野女离家下山，见着了一位心仪男，一起白首。佝偻老人闭上睛，听着再熟悉不过的小曲，一只手悠悠然在膝盖上打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