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山已经注定在北凉没有了立足之地。

徐凤年突然伸手指，抵在间。

徐凤年沉默片刻，然后一板一说：“我房间里还有好些蜡烛。”

大概离着泛起鱼肚白的清晨时分还有小半个时辰，一宿没合的樊小柴伸手握住枕下双刀，等到院中脚步声愈发临近，听到敲门声，樊小柴不轻不重问：“什么？”

徐凤年伸开双臂，包揽天地。

很快符箓山上下都知有个当县官的年轻人，也不怕死，成天悠游度日，在山上山下瞎逛，不是没有寇匪嫌他碍，就想着在小巷打赏给他一刀了事，可第一个有如此想法又付诸行动的好汉，在刀时就莫名其妙掉了脑袋，等那主薄走小巷的时候，那颗鲜血淋漓的颅就顺着微微斜向下的地面，碰到了他的脚后跟。之后上就有数名汉听到噩耗，当场便急红了，蜂拥而去，其中两人都被一位外山女一刀拦腰斩断后，张仙跟魏晋在内几位大佬终于火速赶至，也没有如何解释内情，外人只知魏仙师震怒之下，跟这个姓樊的女约定在半旬后行一场生死战，但这期间不得有人袭杀那名主薄。于是言蜚语，飞短长，有人说这个当官的年轻人是那的情郎，为了她连前程都不要了，一心山要一双亡命鸳鸯。有说这女跟那主薄是青梅竹的关系，是北凉一帮派的嫡传弟，得知前程锦绣的情郎被掳上符箓山，一气之下便一路杀到这里。更有说两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弟，等等，总之众说纷纭，千奇百怪，没有最离奇只有更离奇。

都说只有累死的，没有耕坏的田？”

等樊小柴收回视线，窍之人已经回神。

樊小柴没有任何疑议。

徐凤年当初对于数支校尉骑军围剿江斧丁的战局，可谓大失所望，不知这一次会不会有些惊喜。

那么北凉在接下来的天下版图，能否继续有这立足之地？

樊小柴转问：“我是不是说得有多了？大概都是以前读死书读来的坏病吧？难怪我杀人的时候，总喜一边说着话一边折磨人。”

院中女来了又去，仅凭脚步声，樊小柴就断定是那个脑拎不清的张上山。

徐凤年轻声：“跟我走。”

徐凤年平淡：“本来想到了山，看着日，再跟你说些应景的大理，可既然错过了，想想就算了。”

徐凤年火上浇油“这么快就完事啦？”

樊小柴自笑：“也就是知杀不掉你，这会儿我其实还不死心，想着能把剃净你的骨和，蘸蘸盐醋，就能下饭了，我肯定一顿能吃几大碗米饭。”

两人开始一前一后，一起登山。

徐凤年没来由记起樊小柴在那天登山之时的一个小动作，也学着跺了跺脚。

兴许是这次天亮有些早了，也许是徐凤年不熟悉地形，多走了些冤枉路，总之他们两人没能走到符箓山之巅，在最佳观景看到最绚烂的朝。

徐凤年这一日拂晓，独自走到山，风雨如晦，不见朝霞。

樊小柴第一次心平气和跟这位北凉王说话“樊氏满门因大将军而死，冤有债有主，我本该矛指向大将军，不该找你徐凤年，可当初我还是找你报仇，是实在没理可以讲了的理，我从来不起想什么对啊还是错啊，人争一气，如果不是这气撑着我，早就死在拂社的那座药池里了，要知十名女下去，有九个半都死了，至多剩下半条命。那还是第一关，后边留着半条命的十个人，自相残杀，活下来的也就一两个。我这两年都不知怎么活下来的。”

随着生死战的临近，符箓山望向那年轻主薄的神，如同看待死人。

不速之客敲过门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樊小柴终归是到拂社等谍的女，赶凝神望向屋门。

樊小柴下床穿好靴，悬好双刀，打开房门，看到那个蹲在台阶上的背影，一雾。

樊小柴脸由白转青，就像一块很足的白底青翡翠。

樊小柴抬脚轻轻跺了跺地面，叹息：“有些时候也会胡思想，站着的话，也就两只脚的地方，躺着多占地面儿，加上棺材的话，就更是了。老天爷让咱们投胎来世上走一遭，结果随随便便，说死就死了，临死还要骂一句老天爷不开，就不怕下辈投错胎？既然这辈没了盼，总不能再祸害了下辈。”

樊小柴气得浑颤栗。

樊小柴跟着他一起眺望东方，也不觉得那幅景象就怎么壮观了。

樊小柴两颊顿时涨红，一如昨日滴滴落落的红烛。

樊小柴有些想笑，又笑不来，就默默跟在这个影后边。

徐凤年脆停下脚步，站在离山巅还有半里路的地方，望着遥远的天际一线，帘中，宛如翻一条硕大无比的金黄鲤鱼，横卧在一只青白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