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都因为他们跟黄龙士是一类人。

徐凤年轻轻叹息一声，伸手了大徒弟的脑袋，微笑柔声：“既然有了快活剑，就要活得快活快意，别像…有些人。”

很快徐龙象就跑到徐凤年跟前，二话不说就蹲下把哥哥背在上，看架势是要从山脚一路跑到山才罢休。

少女毕竟长大了，师父这个亲昵动作，让她有些脸红。

今年的年夜饭，还是徐骁的规矩，女不离席，所以除了徐凤年和徐龙象，王生那三名徒弟，还有近楼台的徐北枳以及宋明

上暂时没有背负那六七把剑的少女猛然间杀气腾腾，跟白狐儿脸走了那趟北莽数千里，少女的剑修为突飞猛，就目前而言已经是三名弟中修为最，只是少女心思在此彰显无遗，跟吕云长打打杀杀，岂不是承认了吕云长的说法？可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少女也憋不下那气。好在这个时候街上一阵蹄帮她解围，是师父的弟弟，龙象军的主将徐龙象从州返回州城了，徐凤年走下台阶的时候撂下一句“地龙，跟你师弟练练手，昨天师父怎么揍你的，你就怎么揍他，只要别耽误吃年夜饭就可以。”

黄蛮儿见到徐凤年的时候，好像有些畏畏缩缩，徐凤年把碗递给陈锡亮，然后笑着抓起黄蛮儿的肩膀，下一刻徐龙象的躯就在街一侧的积雪中一路去，激雪无数。

吕云长突然鬼叫：“师父，其实王生喜你呢，真的，瞎也看得来！”

陈锡亮目瞪呆，在清凉山待过十多年的州刺史杨光斗老神在在，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余地龙赶忙把瓷碗给脸颊绯红的王生，去堵截吕云长。王生又低着把碗还给徐凤年，小声：“师父，我也去。”

遥想当年，徐家妹兄弟四人，每逢大雪，徐凤年最喜把材瘦弱的黄蛮儿甩到大雪里去，乐此不疲，甚至会提着黄蛮儿的双脚，在院里倒栽葱，在地面上一个个脑袋大小的窟窿，写大大的徐字，等到大功告成，徐凤年双手叉腰，豪气云，黄蛮儿就坐在雪地里憨憨傻笑，站在屋檐下看闹的大徐脂虎肯定会拍手叫好，要不就是捧腹大笑，而情早熟的徐渭熊会撇撇嘴，假装一脸不屑。因为徐渭熊也不是很乐意陪着他们三个胡闹打雪仗，所以徐凤年和大就只好让黄蛮儿当靶站在墙不动，两人比谁丢掷雪球更准，每当徐凤年把雪球准砸在黄蛮儿脑袋上的时候，笑得最开心的，不是徐凤年，反而是黄蛮儿，那个时候徐渭熊都会翻白。

脑最灵光的吕云长早已跑王府，大喊：“打架可以，容我去拿兵！”

余地龙愣了一下。

今年的饺，赵玉台，徐渭熊，6丞燕，王初冬，是这四名女包的饺。

呵呵姑娘这次回来，转述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言语，既是黄三甲的酒话，也算是黄龙士的遗言，听上去很胡说八，那个已死的老人说以后的世，会很有意思，凡夫俗也能“御剑飞行”，朝游北海暮苍梧，一日之间游遍四海之境，甚至上天摘星下海捞月，还说以后人人皆是读书人，一年读过的书，可能就要比当今儒圣翻过一辈的书都要多，但很可惜，以后的读书人不算真正的读书人了，只算翻书人，所读之书，也非圣贤书了，更不会见贤思齐，所谓的将心比心，变了味，很多人自己不愿英雄，便认为世上无英雄，将别人的抛颅洒血视为傻瓜，将先烈的慷慨赴死转瞬忘却…那个看似活着很有意思的世，其实丧失了许多先贤在世时无比希望后世能够继承的东西。所以他黄龙士愿意死在当下，死在这个世里，在这里化作黄土一抔。

以死而生。

过年吃饺，是徐骁立下的规矩，吴素在世时，是她和两个女儿一起包饺，吴素去世后，尤其是大女儿远嫁江南小女儿远行求学，就都是徐骁一手办。

江湖上，吕祖不愿过天门，李淳罡不愿飞升，王仙芝愿意输给他徐凤年…庙堂上，张鹿不留退路，齐龙毅然山，坦坦翁“恋栈不去”…

徐凤年端着碗，无奈：“你们仨好歹把凳梯拿回去啊。”

人间人战人间，各凭本事不凭前世，各自轰轰烈烈，或成或败，或死或生。但是现在毕竟还不曾真正天人永隔，还有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天意，徐凤年直觉将来能够与余地龙一战之人，不但有，而且极有可能就自东海，至于到底是谁，徐凤年不兴趣，而余地龙边的王生吕云长，不意料只能是李淳罡独领风那个时代的王绣酆都绿袍之，或者是王仙芝时代的邓太阿曹长卿。但是徐凤年还是希望那个时候的余地龙，尤其是自己不在世的那一天，不要成为天地间的一匹脱缰野，而要心有牵挂，一个完全没有气运束缚镇压的“王仙芝”或者“徐凤年”，若是心无敬畏，只知横行无忌，无疑会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