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针其肤兮药其肓

胡青niu一抓到张无忌的手腕，只觉他脉搏tiao动甚是奇特，不由得一惊，再凝神搭脉，心dao：“这娃娃所中寒毒十分古怪，难dao竟是玄冥神掌？这掌法久已失传，世上不见得有人会使。”又想：“若不是玄冥神掌，却又是什么？如此yin寒狠毒，更无第二门掌力。他中此寒毒为时已久，居然没死，又是一奇。是了，定是张三丰老dao以shen厚的功力为他续命。现下yin毒已散入五脏六腑，胶缠固结，除非是神仙才救得他活。”当下又将他放回椅中。

过了半晌，张无忌悠悠醒转，只见胡青niu坐在对面椅中，望着药炉中火光，凝思chu神，常遇chun却躺在门外草径之中。三人各想心思，谁也没有说话。

胡青niu毕生潜心医术，任何疑难绝症，都是手到病除，这才博得了‘医仙’两字的外号，‘医’而称到‘仙’，可见其神乎其技。但‘玄冥神掌’所发寒毒，他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而中此剧毒后居然数年不死而缠入五脏六腑，更是匪夷所思。他本已决心不替张无忌治伤，然而碰上了这等毕生难逢的怪症，有如酒徒见佳酿、老饕闻rou香，怎肯舍却？寻思半天终于想chu了一个妙法：“我先将他治好，然后将他弄死。”

可是要将他ti内散入五脏六腑的yin毒驱chu，当真谈何容易。胡青niu直思索了两个多时辰，取chu十二片细小铜片，运内力在张无忌丹田下‘中极xue’、颈下‘天突xue’、肩tou‘肩井xue’等十二chu1xuedao上cha下。那‘中极xue’是足三yin、任脉之会，‘天突xue’是yin维、任脉之会，‘肩井xue’是足少yang、足yang明、yang维之会。这十二条铜片一cha下，他shen上十二经常脉和奇经八脉便即隔断。人shen心、肺、脾、肝、肾，是谓五脏，再加心包，此六者属yin；胃、大chang、小chang、胆、膀胱、三焦，是谓六腑，六者属yang。五脏六腑加心包，是为十二经常脉。任、督、冲、带、yin维、yang维、yin跷、yang跷，这八脉不属正经yinyang，无表里pei合，别dao奇行，是为奇经八脉。

张无忌shen上常脉和奇经隔绝之后，五脏六腑中所中的yin毒相互不能为用。胡青niu然后以陈艾灸他肩tou‘云门’、‘中府’两xue。再灸他自手臂至大拇指的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大渊、鱼际、少商各xue，这十一chu1xuedao，属于‘手太yin肺经’，可稍减他shen藏肺中的yin毒。这一次以热攻寒，张无忌所受的苦楚，比之yin毒发作时又是另一番滋味。灸完手太yin肺经后，再灸足yang明胃经、手厥yin心包经…

胡青niu下手时毫不理会张无忌是否疼痛，用陈艾将他周shen烧灸得chu1chu1焦黑。张无忌不肯有丝毫示弱，心dao：“你想要我呼痛shenyin，我偏是哼也不哼一声。”竟是谈笑自若，跟胡青niu讲论xuedao经脉的bu位。他虽不明医理，但义父谢逊曾传他点xue、解xue、以及转移xuedao之术各chu1xue位他倒是知之甚详。和这位当世神医相较，张无忌对xuedao经脉的见识自是肤浅之极，但所言既涉及医理，正是投合胡青niu所好。胡青niu一面灸艾，替他ba除ti内寒毒，一面滔滔不绝的讲论。

张无忌听在心中，十九全不明白，但为了显得‘我武当派这些也懂’，往往发些谬论，与他辨驳一阵。胡青niu及至明白“这小子其实一窍不通，乃是胡说八dao”，已是大费了一番chunshe2。可是shen山僻谷之中，除了几名煮饭煎药的童儿以外，胡青niu无人为伴，今日这小孩儿到来，跟他东拉西扯的讲论xuedao，倒也颇畅所怀。

待得十二经常脉数百chu1xuedao灸完，已是天将傍晚。童儿搬chu饭菜，开在桌上，另行端一大盘米饭青菜，拿到门外草地上给常遇chun食用。

当晚常遇chun便睡在门外。张无忌也不chu声向胡青niu求恳，临睡时自去躺在常遇chunshen旁，和他同在草地上睡了一夜，以示有难同当之意。胡青niu只作视而不见，毫不理会，心中却暗暗称奇：“这小子果是和常儿不大相同。”

次日清晨，胡青niu又以半日功夫，替张无忌烧灸奇经八脉的各chu1xuedao。十二经常脉犹如江河，川liu不息，奇经八脉犹如湖海，蓄藏积贮，因之要除去奇经八脉间的yin毒，却又为难得多。胡青niu潜心拟了一张药方，却邪扶正，补虚xie实，用的却是‘以寒治寒’的反治法。张无忌服了之后，寒战半日之后，jing1神竟健旺了许多。

午后胡青niu又替张无忌针灸。张无忌以言语相激，想迫得他沉不住气，便替常遇chun施治，哪知胡青niu理也不理，只冷冷的dao：“我胡青niu那‘蝶谷医仙’的外号，说来有点名不副实，‘仙’之一字，何敢妄称？旁人叫我‘见死不救’，我才喜huan。”

其时他正在针刺张无忌腰tui间的‘五枢xue’这一xue乃足少yang和带脉之会，在同水dao旁一寸五分。张无忌dao：“人shen上这个带脉，可算是最为古怪的了。胡先生，你知不知dao有些人是没有带脉的？”胡青niu一怔，dao：“瞎说！怎能没有带脉？”张无忌原是信口胡chui，说dao：“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这带脉我看也没多大用chu1。”

胡青niudao：“带脉比较奇妙，那是不错的，但岂可说它无用？世上庸医不明其中jing1奥，针药往往误用。我著用一bu『带脉论』，你拿去一观便知。”说着走入内室，取了一bu薄薄的黄纸手抄本chu来，jiao给他。

张无忌翻开第一页来，只见上面写dao：“十二经和奇经七脉，皆上下周liu。惟带脉起小腹之间，季胁之下，环shen一周，洛腰而过，如束带之状。冲、任、督三脉，同起而异行，一源而三歧，皆洛带脉…”跟着评述古来医书中的错误之chu1，『十四经发挥』一书中说带脉只四xue，「针灸大成」一书中说带脉凡六xue，其实共有十xue，其中两xue忽隐忽现，若有若无，最为难辨。张无忌一路翻阅下去，虽然不明其中奥义，却也知此书见识不凡，于是就他指摘前人的错误之chu1，提chu来请教。

胡青niu甚是huan喜，一路用针，一路解释，待得替他带脉上的十个xuedao都刺过了金针，让他休息了片刻，说dao：“我另有一bu『子午针灸经』尤是我心血所寄。”从内室取了一bu厚达十二卷的手书医经chu来。

胡青niu明知这小孩不明医理然他长年荒谷隐居，终究寂寞。前来求医之人虽然络绎不绝，但人人只赞他医术如神，这些话他于二十年前便早已听得厌了。其实他毕生真正自负之事，还不在‘医术’之jing1，而是于‘医学’大有发明创见，dao前贤之所未dao。他自知这些成就实是非同小可，却只能孤芳自赏，未免寂寞。此时见这少年乐于读他的著作，隐隐有知己之gan，便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取chu以示。

张无忌翻将阅来，只见每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tou小楷，xuedaobu位，药材份量，下针的时刻shen浅，无不详为注明。他心念一动：“我查阅以下，且看有无医治常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