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狼心狗肺’，也不为过。‘毒仙’手下所伤之人，‘医仙’居然将他治好，不但有违我妻的本意，而且岂不是自以为‘医仙’过‘毒仙’么？”纪晓芙和张无忌听得暗暗摇，心中都大不以为然。只听胡青又：“她向来待我温柔和顺，情义重，普天下女之中，再也寻不第二个来。可是我这对不起妻的逞好胜之举，却接二连三的了来。内人便是泥人，也该有个土儿啊。最后我知自己太过不对，便立下重誓，凡是她下了毒之人，我决计不再逞技医治。日积月累，我那‘见死不救’的外号便传了开来。

纪晓芙和张无忌默然不语，心中颇不以他这“见死不救”的主张为然。胡青又：“最近拙荆在外得到讯息，银叶先生毒发亡，金婆婆就要来寻我的晦气。这事非同小可，拙荆夫妻情重，赶回家来和我共御敌。她见家中多了一个外人，便先用药将无忌迷倒了一晚。”张无忌恍然大悟：“那一晚我直睡到次日下午方醒，原来是中了胡夫人的迷药，自己却还生病。这位毒仙伤人于不知不觉之间，果是厉害无比。”胡青续：“我见拙荆突然回来，自是喜得。她要我假装染上天，不见外人，两人守在房中，潜心思索抵御金婆婆的法。这位前辈异人本事太，要逃是万万逃不了的。没过几天，薛公远、简捷以及纪姑娘你们一十五人陆续来了。“我一听你们受伤的情形，便知金婆波是有意试我，瞧我是否真的信守诺言，除了明教弟之外，果然决不替外人治疗伤病。一十五人上带了一十五奇伤怪病，我姓胡的嗜医如命，只要见到这般一怪伤，也是忍不住要试试自己的手段，又何况共有一十五？但我也明白金婆婆的心意，只要我治好了一人，她加在我上的残酷报复，就会厉害百倍，因此我虽然心难搔，还是袖手不顾。直到无忌来问我医疗之法，我才说了来。但我特加说明，无忌是武当派弟，跟我胡青绝无系。

“拙荆见我知过能改，尚有救药，也就原宥了我。可是我改过自新没几年，便遇上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中毒病案。我一见之下，料想除了拙荆之外，无人能下此毒，决意袖手不理。可是那人的病情实在奇特，我忍耐了几天，终于失了自制力，将他治好了。“拙荆却也不跟我吵闹，只说：‘好！蝶谷医仙胡青果然医神通，可是我毒仙王难姑偏生不服，咱们来好好比试一下，瞧是医仙的医技明呢，还是毒仙的毒术厉害？’我虽竭诚歉，但她这气怎能下得了？原来她这次下毒，倒也不是跟那人有仇，只是新近钻研来一项奇妙法门，该当无药可治，便在那人上一试，岂知我一时侥幸，误打误撞的竟给治好了。我对妻全无半分贴之心，那还算是人吗？“此后数年之中，她潜心钻研毒术，在旁人上下了毒，让我来治。两人不断比划较量。一来她毒术神妙，我的医术有时而穷；二来我也不愿再使她生气，因此医了几下医不好，便此罢手。可是拙荆反而更加恼了，说我瞧她不起，故意相让，不和她全力比试，一怒之下，便此离开蝴蝶谷，说甚么也不肯回来。“此后我虽不再轻举妄动，但治病是我天所好，这瘾是说甚么也戒不掉的，遇上奇病怪毒，也只有手。那想到所治愈的人中，有些竟仍是拙荆所伤，只是她手段十分巧妙，不是她手笔，我查察不，胡里胡涂的便将来人治好了。这么一来，自不免大伤夫妻之情。唉，我胡青该当改为‘胡蠢’才对。像难姑这般的女，肯委下嫁，不知是我几生修下来的福份，我却不会服侍她、惜她，常常惹她生气，终于得她离家走，狼迹天涯，受那风霜之苦。何况江湖上人心险诈，毒之辈，在所多有，她孤一个弱女，怎叫我放心得下？”他说到这里，自怨自艾之情见于颜。

胡青：“于是我立下重誓，凡非我明教中人，一概不治，以免无意中坏了难姑的心杰构。要知我夫妇都是明教中人，本教的兄弟姊妹，难姑是无论如何不会对他们下手的。”纪晓芙与张无忌对望了一，均想：“他非明教中人不治，原来是为此。”胡青又：“七年之前，有一对老夫妇中剧毒，到蝴蝶谷求医，那是东海灵蛇岛主人金婆婆和银叶先生。他夫妇俩来到蝴蝶谷，礼数甚是周到，但金婆婆有意无意间了一手武功，我一见之下，不由得心惊胆战。我虽不敢直率拒医，但你们想，我既已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岂能再犯？当下替两人搭脉，说：‘凭两位的脉理，老岛主与老夫人年岁虽，脉象却与壮年人一般无异，当是内力卓超之功。老年人而如此壮年脉象，晚生实是生平第一次遇到。’金婆婆：‘先生明之极。’我：‘两位中毒的情形不同。老岛主无药可治，但尚有数年之命；老夫人却中毒不，可凭本内力自疗。’“我问起下毒之人，知是蒙古人手下一个西域哑陀所为，和拙荆原无系，但我既说过除了明教本教的弟之外，外人一概不治，自也不能为他们二人破例。金婆婆许下我极重的报酬，只求我相救老岛主一命。但我顾念夫妻之情，还是袖手不顾。这对老夫妇居然并不向我用，便即黯然而去。金婆婆临去时只说了一句：“嘿嘿，明教，明教，原来还是为了明教！’我知为了不肯替人疗毒治伤，已结下了不少梁，惹下了无数对。但我夫妻情，终不能为了不相的外人而损我伉俪之情，你们说是不是啊？”

纪晓芙向卧在榻上的王难姑望了一，心想：“这位胡夫人号称‘毒仙’，天下还有谁更毒得过她的？她不去害人，已是上上大吉，大家都要谢天谢地了，又有谁敢来害她？这胡先生畏妻如虎，也当真令人好笑。”

“难姑见无忌依着我的指，施治竟是颇见灵效，心中又不快起来，每晚便悄悄在各人的饮药之中，加上毒药，那自是和我继续比赛之意。再者，她也是一番护我的好意，免得无忌治好了这一十五人的怪病，金婆婆势必要怪在我上。这一十五人个个都是武林好手，她到各人旁下毒，众人如何不会惊觉？原来她先将各人迷倒，然后从容自若，分别施用奇妙的毒术。这等明的手段，非但空前，只怕也是绝后了。”纪晓芙和张无忌对望了一，这才明白，为何张无忌走到纪晓芙的茅棚之中，要用力推她肩，方得使她醒觉。胡青续：“这几日来，纪姑娘的病势痊愈得甚快，显见难姑所下之毒不生效用。她一加查察，才知是无忌发觉了她的秘密，于是要对无忌也下毒手。唉，常言江山易改，本难移，我胡青对妻到底也不是忠心到底。我本来决意袖手不理了，但昨晚无忌来劝我游，以避大祸，我心一，还是开了一张药方，说了甚么当归、生地、远志、防风、独活几味药，只因其时难姑便在我旁，我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