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语，心中默默想着他的话。

张无忌：“我本来就是反叛，难你到此刻方知？”赵向他凝望良久，脸上的愤怒和惊诧慢慢消退，显得又是温柔，又是失望，终于又坐了下来，说：“我早就知了，不过要听你亲说了，我才肯相信那是千真万确，当真无可挽回。”这几句话说得竟是十分凄苦。

赵见他大有难，：“怎么？你不肯么？这件事可并不违背侠义之，也不是你无法办到的。”张无忌心想：“屠龙刀在我义父手上，江湖上众所周知，那也不用瞒她。”便：“屠龙刀是我义父金狮王谢大侠之。我岂能背叛义父，取刀给你？”赵：“我不是要你去偷去抢、去拐去骗，我也不是真的要了这把刀。我只要你去向你义父借来，给我把玩一个时辰，立刻便还给他。你们是义父义，难向他借一个时辰，他也不肯？借来瞧瞧，既不是吞没他的，又不是用来谋财害命，难也违背侠义之了？”张无忌：“这把刀虽然名闻武林，其实也没甚么看，只不过特别沉重些、锋利些而已。”赵：“说甚么‘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谁与争锋？’”倚天剑是在我手中，我定要瞧瞧那屠龙刀是甚么模样。你若不放心，我看刀之时，你尽可站在一旁。凭着你的本领，我决不能占不还。”张无忌寻思：“救了六大派手之后，我本是要立即动去迎归义父，请他老人家担任教主大位。赵姑娘言明借刀看一个时辰，虽然难保她没有甚么诡计，可是我全神提防，谅她也不能将刀夺了去。只是义父曾说，屠龙刀之中，藏着一件武功绝学的大秘密。义父双未盲之时已得宝刀，以他的聪明才智，始终参详不，这赵姑娘在短短一个时辰之中，岂能有何作为？何况我和义父一别十年，说不定他在孤岛之上，已参透了宝刀的秘密。”赵见他沉不答，笑：“你不肯，那也由得你。我可要另外叫你一件事，那却难得多了。”

张无忌心本，这时更加抵受不住她如此难过，几乎便冲而：“我听你的话便是。”但这念一瞬即逝，立即把持住心神，可是也想不甚么话来劝。两人默默对坐了好一会。张无忌：“赵姑娘，夜已了，我送你回去罢。”赵：“你连陪我多坐一会儿也不愿么？”张无忌忙：“不！你在这里饮酒说话，我便陪你。”赵微微一笑，缓缓的：“有时候我自个儿想，倘若我不是蒙古人，又不是甚么郡主，只不过是像周姑娘那样，是个平民家的汉人姑娘，那你或许会对我好些。张公，你说是我呢，还是周姑娘？”张无忌没料到她竟会问这句话来，心想毕竟番女直率，没遮拦，灯光掩映之下，但见她无限，不禁脱而：“自然是你。”

张无忌早就猜到，她要自己那三件事定然极不好办，却万万没想到第一件事便是这个天大的难题。

张无忌问：“你杀过人没有？”赵笑：“现下还没有，将来我年纪大了，要杀很多人。我的祖先是成吉斯汗大帝，是拖雷、都、旭烈兀、忽必烈这些英雄。我只恨自己是女，要是男人啊，嘿嘿，可真要轰轰烈烈的一番大事业呢。”她斟一杯酒，自己喝了，说：“你还是没回答我的话。”张无忌：“你要是杀了周姑娘，杀了我手下任何一个亲近的兄弟，我便不再当你是朋友，我永远不跟你见面，便见了面也永不说话。”赵笑：“那你现下当我是朋友么？”张无忌：“假如我心中恨你，也不跟你在一块儿喝酒了。唉！我只觉得要恨一个人真难。我生平最恨的是那个混元霹雳掌成昆，可是他现下死了，我又有些可怜他，似乎倒盼望他别死似的。”赵：“要是我明天死了，你心里怎样想？你心中一定说：谢天谢地，我这个刁钻凶恶的大对死了，从此可免了我不少麻烦。”张无忌大声：“不，不！我不盼望你死，一也不。韦蝠王这般吓你，要在你脸上划几条刀痕，我后来想想，很是担心。”赵嫣然一笑，随即脸上一红，低下去。

赵伸右手，在他手背之上，光中全是喜，：“张公，你喜不喜常常见见我，倘若我时时邀你到这儿来喝酒，你来不来？”张无忌的手背碰到她柔的手掌心，心中怦怦而动，定了定神，才：“我在这儿不能多耽，过不几天，便要南下。”赵：“你到南方去甚么？”张无忌叹了气，：“我不说你也猜得到，说了来，又惹得你生气…”赵望窗外的一皓月，忽：“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三件事，总没忘了罢？”张无忌：“自然没忘。便请姑娘即行示下，我尽力去。”

张无忌知这女十分刁猾厉害，倘若另外个难题，自己决计办不了，忙：“好，我答应去给你借屠龙刀。但咱们言明在先，你只能借看一个时辰，倘若意图占，我可决不休。”赵笑：“是了。我又不会使刀，重甸甸的要

张无忌：“赵姑娘，你别再跟我们为难了，把六大派的手都放了来，大家迎喜喜的朋友，岂不是好？”赵喜：“好啊，我本来就盼望这样。你是明教教主，一言九鼎，你去跟他们说，要大家归降朝廷。待我爹爹奏明皇上，每个人都有封赏。”张无忌缓缓摇，说：“我们汉人都有个心愿，要你们蒙古人退汉人的地方。”

赵霍地站起，说：“怎么？你竟说这犯上作的言语，那不是公然反叛么？”

帮助我的仇人么？”张无忌：“你杀一个人，自己便多一分罪孽。给你杀了的人，死后甚么都不知了，倒也罢了，可是他的父母女、兄弟妻可有多伤心难受？你自己日后想起来，良心定会不安。我义父杀了不少人，我知他嘴里虽然不说，心中却是非常懊悔。”

赵转过来，直视着他的脸，说：“现下我只想到了第一件事。我要你伴我去取那柄屠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