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儿听得不耐烦起来，斥：“认贼作父，无耻汉！鞑的皇帝有甚么好看？”店小二睁大了睛，指着他：“你…你…你说这话，不是造反么？你不怕杀么？”韩林儿：“你是汉人，鞑害得咱们多惨，你居然皇上长、皇上短，还有半骨气么？”那店小二见他凶霸霸的，转便去。周芷若手起一指，中了他背上的，：“此人去，定然多，只怕不久便有官兵前来拿人。”说着将他踢了床底，笑：“且饿他几日，咱们走的时候再放他。”过不多时，掌柜的在外面大叫：“阿福，阿福，又在哪里唠叨个没完没了啦！快给三号房客人打脸！”韩林儿忍住好笑，拍桌叫：“快送酒饭来，大爷们饿啦。”过了一会，另一名店小二送酒饭来，自言自语：“阿福这小想是去皇城瞧放烟啦。这小正经事不，便是贪玩。”次日清晨，张无忌刚起床，便听得门外一片喧哗。走到门，只见街上无数男女，都是衣衫光鲜，向北涌去，人人嘻嘻哈哈，比过年还要闹。炮仗之声，四面八方的响个不停。周芷若也到了门，：“咱们也瞧瞧去。”张无忌：“我跟汝王府中的武士动过手，别给他们认了来，既要去瞧，须得改扮一下。”当下和周芷若、韩林儿三人扮成了村汉村女的模样，用泥涂黄了脸颊双手，跟着街上众人，涌向皇城。其时方当卯末辰初，皇城内外已人山人海，几无立足之地。张无忌双臂前伸，轻轻推开人众开，到了延门外一家大人家的屋檐下，台阶起数尺，倒是个便于观看的所在。站定不久，便听得锣声当当。众百姓齐呼：“来啦，来啦！”人人延颈而望。锣声渐近渐响，来到近，只见一百零八名长大汉，一青衣，左手各提一面径长三尺的大锣，右手锣锤齐起齐落。一百零八面大锣当的一声同时响了来，直是震耳聋。锣队过去，跟着是三百六十人的鼓队，其后是汉人的细乐打、西域琵琶队、蒙古号角队，每一队少则百余人，多则四五百人。乐队行完，只见两面红缎大旗擎而至。一面旗上书着“安护国”，一面旗上书着“镇邪伏”，旁附许多金光闪闪的梵文。大旗前后各有二百蒙古兵卫护，长刀胜雪，铁矛如云，四百人骑的一白。众百姓见了这等威武气概，都大声呼起来。张无忌暗自叹：“外省百姓对蒙古官兵无不恨之切骨，京师人士却是为亡国而不知耻，想是数十年来日日见到蒙古朝廷的威风，竟忘了自己是亡国之了。”两面大旗刚过去，突然间西首人丛中白光连闪，两排飞刀，直来，径奔两旗杆。每排飞刀均是连串七柄

张无忌伸臂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待咱们找到义父，便请他老人家替咱俩主婚，自后咱二人行坐不离，白偕老。只要你喜，再刺我几剑都成，我重话儿也不说你一句。这么着，你够便宜了罢？”周芷若将脸颊贴在他火的膛之上，低声：“但愿你大丈夫言而有信，不忘了今日的话。”两人偎倚良久，直至中宵，风渐重，方回客店分别就寝。次晨三人继续南行，路上也没发现赵的踪迹，不一日已来到大都。城时已是傍晚，只见合城男女都在洒扫地，将街巷里扫得净净，每家门都摆了香案。张无忌等投了客店，问店伙城中有何大事。店小二：“客官远来不知，可却也撞得真巧，合该有福，明日是大游皇城啊。”张无忌：“甚么大游皇城？”店小二：“明天是一年一度皇上大游皇城的日。皇上要到庆寿寺供香，数万男男女女扮戏游行，尾少说也有三四十里长，那才叫好看哩。客官今晚早些安息，明儿起个早，到玉德殿门外去占个座儿，要是你光好，皇上、皇后、贵妃、太、公主，个个都能瞧见。你想想，咱们小百姓的，若不是住在京师，哪有亲见到皇上的福气？”

。你在那小岛上立了重誓，定当杀此妖女，为殷姑娘报仇。可是你一见她面，登时便将誓言忘得净净了。”

周芷若一跃而起，苍白着脸，颤声：“是赵！她一直跟着咱们。”张无忌听这两下冷笑确是女声音，却难以肯定是否赵，黑夜之中，又无法分辨背影模样，迟疑：“真是她么？她跟着咱们么？”周芷若怒：“她喜你啊，还假惺惺的装不知呢。你们多半暗中约好了，这般装神鬼的来耍我。”张无忌连叫冤枉。

突然之间，两丈开外一株大树后“嘿嘿”连声，传来两下冷笑。张无忌正将周芷若搂在怀里，一愕之间，只见一个人影连晃几晃，已远远去了。

张无忌：“芷若，要是我查明屠龙刀和倚天剑确是赵姑娘所盗，我表妹确实是她害死的，我自不会饶她。但若她是清白无辜，我总不能无端端的杀她。说不定我当日在小岛上立誓，却是错了。”周芷若不语。张无忌：“我说错了么？”周芷若：“不！我是想起在万安寺的塔之上，我也曾在师父跟前发过重誓。只恨我在小岛上对你以相许之时，不肯把这重誓说了来。”张无忌惊问：“你…你发过甚么重誓？”周芷若：“那时我跟师父发誓说，要是我日后嫁你为妻，我父母死在地下不得安稳，我师父化为厉鬼，日夕向我纠缠，我跟你生的孙男的世世为，女的代代为娼。”张无忌一听到这几句如此毒辣的恶誓，不禁发抖，隔了半晌，才：“芷若，那是作不得数的，当真作不得数的。你师父只明教是为非作恶的教，我是邪无耻的贼，才你发此重誓。她老人家若是得知真相，定要教你免了此誓。”周芷若泪满面，泣：“可是她…她老人家已经不知啦。”说着扑在他怀里，噎噎的哭个不休。张无忌抚摸她的柔发，：“你师父倘若地下有知，定然不会怪你背誓。难我真是邪无耻的贼吗？”周芷若抱着他腰，说：“你现下还不是。可是你将来受了赵的蛊惑，说不定…说不定便邪无耻了。”张无忌伸指在她颊上轻轻一弹，笑：“你把我瞧得忒也小了。你夫君是这样的人么？”周芷若抬起来，脸颊上兀自带着晶晶珠泪，中却已全是笑意，说：“也不羞，你已是我的夫君了么？你再跟那赵小妖女鬼鬼祟祟，我才不要你呢。谁保得定你将来不会如那宋青书一般，为了一个女，便许多卑鄙无耻的勾当来。”张无忌低下去，在她脸颊上一吻，笑：“谁叫你天仙下凡，咱们凡夫俗，怎能把持得定？这是你爹爹妈妈不好，生得你太，可害死咱们男人啦！”

周芷若俏立寒风之中，思前想后，不由得怔怔的掉下泪来。张无忌左手轻轻搂住她肩，右手伸袖替她去泪，柔声：“怎么好端端地又起泪来？若是我约赵姑娘来此，教我天诛地灭。你倒想想，要是我心中对她好，又知她人在左近，怎会跟你疯疯癫癫的说些亲话儿？那不是故意气她，让她难堪么？”周芷若叹：“这话倒也不错。无忌哥哥，我心中好生难以平定。”张无忌：“为甚么？”周芷若：“我总是忘不了对师父发过的重誓。又想这赵定然放不过我，不论武功智谋，我都跟她差得太远。”张无忌：“我自当尽心竭力，保护你周全。我怎容她伤我妻的一毫发？”周芷若：“倘若我死在她手里，那也罢了，只怪我自己命苦。怕的是你受了她迷惑，信了她言巧语，中了她的圈机关，却来杀我，那时我才死不瞑目呢。”张无忌笑：“那当真是杞人忧天了。世上多少害过我、得罪过我的人，我都不杀，怎么反而会杀你？”解开衣襟，剑疤，笑：“这一剑是你刺的！你越刺得我，我越是你。”周芷若伸纤纤素手，轻轻抚摸他的伤痕，心中苦不胜情，突然脸苍白，说：“一报还一报，将来你便一剑将我刺死，我也不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