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过了几个月，无论太极陈多么早，街门以外总是乾乾净净；有时街门外乾净，而街内反倒碎纸草片余尘堆积未扫。太极陈不悦：“老黄，你怎么尽门，不门里呢？”

太极陈把老张骂了一顿。

老黄望着他，信说：“你老问街外呀？那是我晚上临关街门，信手打扫的，省得白天赶碌…”

太极陈没有很看清楚这人的面貌，略一寻思，转回来，向街门内大声叫：“老黄！”连叫了三声，长工老黄来了，一面走，一面扣衣钮，到太极陈面前一站，说：“老当家的，今天起得更早了。”

陈清平斥：“你还捣鬼！”骂了一阵，也就罢了。

忽有一天，太极陈起得过早了，院里还有些朦胧，夜幕的残影淡淡的笼罩天空，东方天际，在一抹浮云中，微微泛一鱼肚白来。鸦雀无声，鸣三唱；太极陈洗梳毕，穿上长衫，走到门首，长工老黄还没有起，太极陈就亲自来开街门。

老黄连忙答应了。太极陈冷笑数声：“我说你们怎么会无故勤快了呢？没学会活，先学会扯谎偷懒！快拿簸来吧，把这几堆秽土收了去。”说完，依旧悠悠的了家巷，绕着村镇，溜了一圈，了一会吐纳的功夫；晨曦既吐，缓步回来。

太极陈愕然，忙招呼：“喂，你别走，我问你话…”

太极陈哼了一声：“是你们扫的？你们什么时候扫的？”

这个乞丐竟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夹着扫帚，徜徉的踱向东去，走过一条小巷不见了。

陈清平怫然说：“你胡说！”一指门前，由东边指到西边，恰当陈宅门前一段路，打扫得乾乾净净的，却还有几堆秽土没有除去。太极陈怒视老黄：“这是你扫的？你起在我后，你什么时候扫的？”

到次日，陈清平照常早起，到街门一看，仍然扫得乾乾净净。老黄候着开门，陈清平问他：“看见那个扫台阶的穷人没有？”

这一回，陈清平早已看清这个穷苦男的长相。这个男发长面垢，浑肮脏褴褛；但是细辨容，彷佛

刚下了大闩，老黄已在门房听见动静，遂故意痰嗽了一声。太极陈叫：“老黄，起来开街门来！”随手把街门降的一声拉开了。突然见正在街旁，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伛偻着，手里拿着一把短扫帚，一下一下的正在扫地。台阶砖乾乾净净，阶西边业已扫完；只剩下街东边，还没有打扫利落。陈宅的街门一开，那乞儿回望了望，看见陈宅有人来，他把腰一直，夹起扫帚，一迳走了。

太极陈手指当地，问：“老黄，这是谁扫的？”

陈清平寻思了一刻，又到门过，察看了一遍，心中有明白，吩咐老黄：“若是看见那个乞儿，可以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是个什么的？”

老黄不知怎么回事，依然说：“我们一清早扫。你老走路，我们就起来打扫院。”

老黄答辩：“扫院是老张。”

老黄迳直说：“没有看见，也没有人给咱们扫台阶。”

太极陈不觉动怒，厉声斥：“还要嘴！我睁睁看见一个穷人，扫咱们的门台阶，怎么又是你扫的？”老黄瞠目不能答。

一晃又过了半月。陈清平一早起床，照旧野游。这天起得较早，又碰见那个乞丐，却是已将半条小巷扫完，把秽土堆成数堆。因为没有土簸箕收除，这乞儿就用一块破瓦盆端土，把秽土收在破盆内，端起来倒在巷外。

老黄冲说：“是我们，天天都扫。”

了街门，一直往东，迎晖缓步而行，照样作他的常课，呼吐纳，要涵养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