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大漠听悲歌寻香惹爱 满城来

在这一阵风沙之中，劫骑之下，小姐玉jiao龙忽然失踪。其实，这时众盗正在纷纷逃窜，那位小姐tou上蒙着白罗巾，shen穿银红se绸袄，水蓝se的绸ku，她抢了贼人的一匹高tou大ma火焰驹，手持“断月”宝剑，正在这莽莽的沙漠之上追杀贼人。

这些贼人本都是ju盗半天云的手下，个个骠悍绝lun。他们在风沙之中，就像鱼鳖在海里一般，翻腾tiao跃，ma快刀长。然而这五十多个人，竟敌不住小姐一人，被玉jiao龙杀得这个才起来，那个又落ma，有的连人带ma被一齐斩伤，有的就自己gun下ma去，藏在沙堆里面才算逃命。只见ma群飞奔，人声鼎沸，铁刃相击，血沙jiao溅。玉jiao龙的剑法jing1奇，骑术又好，宝剑更利，无论多么凶悍的贼人，三四合之下，必要被她刺死。所以贼人全都惊慌，如小鬼遇见了天神，如狐兔逢到了狮虎，个个狂喊着：“快逃!快逃!这婆娘厉害，快逃!”他们连玉jiao龙的模样都顾不得看，只是cuima逃窜。

一霎时众贼都奔散了，风沙也渐停，玉小姐这才收住了ma，chuan吁了几下。她四下一看，只见大漠荒凉，除了地下的黑沙，什么东西也看不见，自己的母亲和那些差官营兵、车辆人ma，也不知失散在哪里了。玉小姐怔了一旺，又笑了，她对于母亲等人很是放心，因为知有高云雁他们保护着，不致有何舛错，于是便收了宝剑，依然纵ma前行。

玉jiao龙将缰松了手，揪下了tou上蒙着的罗巾，将一条长长的发辫打开，改编成了两条辫子，都垂在xiong前，然后又将白罗巾在tou上罩好，再抄起缰来向下款款行走。她心中想：听说哈萨克的女子和蒙古姑娘，全都tou梳着两条小辫，自由自在地行走于沙漠，游猎于草原，现在我也这样打扮，有谁能认识我？我为什么不趁着这时到各chu1去玩玩，试试我十载刻苦学来的武艺呢？于是她就高高兴兴地向下走去。

只是她不知方向，并且四面都是荒沙，看不见人烟和城市，走了多时.她口也渴了，ma也累了.她这才有些着急。驻ma思索了一下，觉得若在这里耽搁，只有越来越饿，越来越渴，人ma必将困死在此地，所以她一狠心，用剑柄捶ma，这匹ma就踏黄沙，颠扑着jinjin地去走。

行了不知有多久，忽见yan前有一群沙ji扑喇喇地飞起，这zhong沙ji可能是这沙漠中的惟一鸟类了，玉jiao龙看着很觉可喜，竞忘了自己的饥渴。她cuima又走，可是坐下的ma实在是无力了，一颠一颠地，怎么打，怎么吆喝，也是走不快了。

又走了多时，天se已渐渐地黑了，这时忽然看见面前有一座高山，山上仿佛还有树木，玉jiao龙顿然大喜，心说：山上既然有树木，可见必有水源，必有人家，我快赶去看看。于是她又连连策ma。这匹ma也仿佛望见了远chu1的绿se，就振起来一些jing1神和力气，四蹄加快，jinjin前行。少时觉得地势渐渐平坦，微风chui来，带来些草原的香气，原来玉jiao龙的人ma已经离开了沙漠，到了草原，可是天se已然昏黑了。

走了一会儿，玉jiao龙就下了ma，放ma在地上去啃青草，她自己也就坐在地下，摸索着揪了两棵草，放在鼻前嗅了嗅。她仰面去看，见天空星月已chu，那钩残月，洒下来淡淡的光华，如水一般。ma在旁边使力地蹴着地，并且仰起首来长嘶，不料这匹ma一叫唤，就听远chu1也有ma嘶之声相应合。玉jiao龙不禁吃了一惊，心说：不好!说不定前面的那座山就是贼xue!于是她立起shen来，侧耳静听，就听那ma嘶之声，果然很是杂luan.而且确实是由那山的方向传来的。玉jiao龙又暗暗地冷笑，心说：也好.我索xing到贼xue之中去看一看。如果这山上的贼首正是什么半天云，那我倒要跟他较量较量，将他除掉!当下她又上了ma，仍以剑柄击ma，向着那山走去。

此时辽阔的草原之上，铺着淡淡的月光。蹄声款款，向前行走了多时.就来到了山脚之下，玉jiao龙便小心地策ma上了山。座下的ma蹬着炻，玉jiao龙用剑斩着dao旁的榛莽，向山上走了很高，却没有遇见一个盗贼，也没看见一座房屋，只见风chui树木，月照山岩，景况十分清寂。

正在走着，忽听隐约有歌声随风飘来，玉jiao龙十分诧异，就下了ma.一手提剑，一手牵ma，慢慢地向前去走，同时留心地听那歌声。只觉歌声越来越清楚，渐渐地可以分辨得chu字句来了，唱的却是：

天地冥冥降闵凶，我家兄妹太飘零，

父遭不测母仰药，扶孤仗义赖同宗。

我家家世chu四知，惟我兄妹不相知，

我名曰虎弟曰豹…

音调十分地凄凉，但是却很为激昂浑厚，是一男子的声音。玉jiao龙不禁惊讶着暗想：奇怪!难dao这里还住着什么隐士、诗人吗？她一时好事心胜，遂又上了ma往上走去。

她座下的ma似乎是来到了熟悉的地方了，连蹿带tiao地就上了山岭，玉jiao龙向下一望，就见下面是一片平谷，有几chu1灯光如晨星一般地闪烁，其余却看不大清楚了。此时听那歌声愈为真切，末尾一句好像是什么：廿年之后若相见，切报恩仇莫再迟!

玉jiao龙将ma向下去赶，因山势陡峭，ma不敢向下走，就不住地向后退，并扬首长嘶。玉jiao龙下了ma，又连连用剑柄敲打makua，ma就更嘶叫得厉害。这时谷中也群ma齐鸣，人声鼎沸，摇动起来许多火把。玉jiao龙就用脚将一块大石tou踢得gun下山坡，她手执宝剑，高声向下面喊问dao：

“你们都不许上来!先在下面回答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话才说chu，只见下面有冷箭嗖嗖地向上she1来。

玉jiao龙疾忙以宝剑纷纷拨落。她就弃了ma向下跑去，一霎时下了山岭。只见谷中有许多人向她扑来，玉jiao龙就手挥宝剑，威吓着说：

“你们谁进前来谁就死!”众贼拿火把朝她一照，其中就有人说：

“啊呀!

就是她!白天杀死咱们许多弟兄的就是她!”当时众贼谁肯听她的话.就刀枪gunbang一拥上前。玉jiao龙疾挥宝剑，横杀直扫，刀剑锵锵地jin响.众贼纷纷地后退。玉jiao龙急转纤躯，且战且走。

这时，忽听群贼中有人像狮子一般地猛吼、高呼，立时贼人都止住了手。就见有几个人上前来，向玉jiao龙问dao：

“你姓什么？白天在沙地帮助那群官车与我们作对的是你不是？现在你到我们这山上来zuo什么？”

玉jiao龙chuan了chuan气，说：

“不错!白天与你们争斗的，那就是我。你们这伙qiang盗，平日不知在沙漠中zuo了多少恶事，我现在来，就是要见见你们的盗首半天云。”有个qiang盗说：

“你先通下姓名，你是谁的老婆？谁家的女儿？”玉jiao龙把宝剑一挥，说：

“休要多问!我只要见半天云!”有个qiang盗就说：“你且等一等!”

当下玉jiao龙便在此执剑站立。许多盗贼把她团团围住，都把兵刃向她比着，并以惊惧的目光来看她，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近前来侵犯她。待了一会儿。就见有人来说：

“我们寨主请你去见!”玉jiao龙点点tou，遂手ting宝剑，在群贼的拥围之下，向前走去。

十几支明亮的火把将她送人了一间大草房内，这草房中就坐着一个盗首。原来这盗首似乎正在卧病，他躺在一把椅子上，椅上蒙着一张黑熊pi，前面的一张桌子上摆着酒rou，旁边有两个妇人侍候着。两个妇人都长得很丑陋。似是掠来的村妇。这盗首赤着胳臂，左臂上搭着一块青布，脸是侧着，他的tou发很长，模样看不大清楚，黑胡子luan生在腮下，很是狰狞。

这盗首一见玉jiao龙进来，顿然吃了一惊，因为在火光下她真是艳丽极了。玉小姐是tou笼罗巾，肩垂双辫，红衣蓝ku，纤躯傲立，秀目bi1人。盗首看了她一yan，赶jin又转过脸去，似乎是有点害羞的样子。他叫shen旁的妇人替他披上了一件青绸衣服，就问说：

“你撞到我这山上来要见我，是有什么事？”

玉jiao龙说：

“你就是半天云吗？”

盗首点了点tou说：

“不错!莫非你认得我？”

玉jiao龙说：

“我虽不认得你，可是我知dao你是新疆省有名的大盗，沙漠中本来就难走，自从有了你们这一伙贼人，客商更无法行走了。我今天在沙漠中既然遇见了你们，就想将你们剪除，所以我追到此地，劝你们赶快改过向善，我还可以饶你们的xing命。不然，我今天就要将你们完全歼除!”

盗首半天云听了这话，却不由噗哧一笑，说：

“好厉害!我来到新疆一年多了.还没料到新疆会有这么厉害的女子!可惜现在我有点儿病，今天白日我没chuma，不然在刮大风的时候，我倒要会会你这女中豪杰。你既然来了，咱们的话就好说，我先问你姓什么？是哪里的人氏？”

玉jiao龙瞪目说：

“你问我的姓名zuo什么？你若肯改过，你立时就将贼众遣散，赶快走开，不然你就提防我的宝剑!”

半天云又一笑，说：

“事情哪能那么容易？至少你也得先通chu姓名，说chu你是哪里的人，我才能跟你商量。”玉jiao龙说：

“我姓龙!”半天云问dao：

“不是河南人？”玉jiao龙诧异了一下，说：

“我连河南都没去过。我就生在沙漠，长在新疆，从幼习得武艺，专来行侠仗义!”

半天云冷笑dao：

“这么说，是老天给我送来了一位标致婆娘。来吧!咱们且较量几合，我若败在了你的手中，我们就依着你的话，洗手不干这事了；你若败在我手里，那你可也休想走，你就zuo我半天云的婆

‘娘吧!”说时一跃而起。

他随手从桌下亮chu来一口朴刀，

“刷”地一抖，旁边两个妇人吓得全蹲在桌下了。玉jiao龙也将剑一挥，忿忿地说：

“来!”半天云却用刀尖向他手下的人一挥，他手下的那些qiang盗就全都退chu屋去。半天云luolou着半臂，耸shen上前，朴刀嗖的一声削下。玉jiao龙疾忙躲闪，以剑相迎。

这半天云ti健如虎，须发鬟鬃，样子极为凶恶，他手持朴刀直扑向玉jiao龙，玉jiao龙却纤腰轻转，秀剑斜掠。来往三四回合，半天云便闯chuhu外，玉jiao龙也耸shen追了chu去。此时山谷中群盗密布，火光烛天，但是半天云吩咐他手下人都不许近前，他只独自与玉jiao龙争斗。他刀如凤翅，掠动如飞，而玉小姐剑若腾蛇，也不肯稍让，二人越杀越jin。旁边的众贼人也齐都喊起来，为他们的寨主助威。玉jiao龙却剑法镇定，一点儿也不紊luan，与半天云相战三十余合，她的剑法越熟，剑bi1得半天云越jin。可是半天云的武艺也颇不寻常，玉jiao龙的宝剑刺来，他总能即时抵挡，毫不费思索。

二人又杀了十余合，玉jiao龙的剑法就变了，她的jiao躯随着剑势翻转如飞。一口青锋忽而如冲天直木，忽而如探海蛟龙，忽而如白鹤起舞，忽而如燕子掠波。此时众贼也顾不得喊了，个个都看得两yan发直。突然.半天云把刀一横，当啷一声架住了玉jiao龙的宝剑，他退后几步，连连摆着手说：

“不要战了!我已佩服你的剑法高qiang了!”

玉jiao龙见他认输了，便也收住了剑势，chuan了chuan气。只见那半天云借着火光不住地打量自己，旁边的众贼还要一拥上前，全都被半天云给摆手拦住。玉jiao龙遂高声说dao：

“你既认败了，你就赶jin把你的贼众解散，别等着我一个一个用剑来杀!”

那半天云却提刀冷笑着说：

“龙姑娘你也不可太气傲了!我今天敌不过你，并非是我的刀法不jing1，却是因我shen上有病，还没好。你的剑法我已看chu来了，你学的是正宗武当派，可是，假若我没病，拼chu死力来跟你较量，还不晓得是谁生谁死!”玉jiao龙便嘿嘿一声冷笑。半天云又摆手说：

“你不要冷笑，今天我若不是好汉子，指挥我手下的人将你拿住，也不费事!”

玉jiao龙举剑高喝dao：“好!你们上手来!”

半天云说：

“赖汉子才zuo那事，我半天云绝不倚仗人多，欺压你一个女子。刚才我已然说了，你若胜了我，我们就洗手不干这绿林行当。现在就算是你胜了，我半天云明日就拆了这几间房子，离开这座山，叫我手下的弟兄们也各自走开，永远不在新疆地面打搅。可是，咱们是后会有期，多则一年，少则半载，还得痛痛快快决个胜败高低，现在就请你留下大名!”

玉jiao龙说：“我叫龙锦chun!”

半天云点tou说：

“好，龙小姐，我今天记住了你的大名。不知小姐还要什么东西不要？ma匹、银两，只要小姐说chu来，我都可以相送!”

玉jiao龙想了想，就说：

“我要一匹好ma。”

半天云点tou说：

“这容易，我这里有的是好ma，随你挑选。还要什么？”

玉jiao龙怔了一怔，又说：

“你说明天改邪归正，但我不能相信，我非得见到你们全都扔下刀枪，散了伙才行。今天你们腾chu间屋来让我住，给我预备下菜饭、茶水，明天看你们走后，我才能离开此地，否则…”

半天云笑了一声，说：“我也知dao，你一定是又饥又渴了，所以我才赶jin认输，不愿跟你再斗，就为的是叫你歇息歇息!”

玉jiao龙听了这话，立时脸红，又要将宝剑举起。但见那半天云高声吩咐他手下的人散开，当时火把就熄灭了一半，他却杂在盗贼之中，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刚才伺候半天云的那两个妇人便走了过来，将玉jiao龙请到了一间较小的屋子之内。这屋子也没有窗hu，只用一块布幕遮挡着，里面有一张板床。有用木tou钉的一张歪歪斜斜的桌子，桌上摆着羊油烛台。一个妇人请玉jiao龙在板床上落座，另一个妇人便chu去了，待了一会儿就拿来了一个瓦壶和一只cu茶碗。玉jiao龙此时本来渴极了，可是见妇人倒了一碗红黑se的热茶送给她，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