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岳底下了,无法与自己会面。
这时他的喽哕花脸獾从街旁的一个酒铺走了出来,招呼他说:“老爷!”罗小虎下了马,上前问说:
“怎么样?”花脸獾悄声答说:
“那宅门前停着两辆车,是由别处来的。玉小姐还是没有出门儿,我想待会儿.也许能出来送客。”
罗小虎一怔,心里想起前几天在玉宅门前看到的那个红衣红裙的小女人,那小女人还不错,遂就问说:
“你看清楚到她宅里去的是女眷吗?”听花脸獾说来的是女眷,罗小虎立时将马交给了他,就向西走去了。
罗小虎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他只是喜欢注意女人,因为他知道他有个未见过面的胞妹,大概名字就叫做“英芳”茫茫天涯,不知道那妹妹流落于何所,也许已做了别人的妻子,也许已沦落于烟花之中。所以他只要看见一个年轻的妇女,便觉着可能是他的胞妹,就必要设法打听人家的姓氏和出身。同时他还有一种心理,就是觉得玉娇龙虽然那样多情美丽,却不能与自己朝夕相共,所以他恨不得能找到一个可以替代玉娇龙的人。
当下他又来到了玉宅的门首。见这里只放着两辆很平常的骡车,两个赶车的人在高坡下等着,就坐在车上的凳儿上喝茶谈话。时候已然不早了,夕阳斜铺在这条街上,往来的人也不很多,罗小虎在这里走过来走过去。同时他可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秃子,抹着一脸鼻烟,像个地痞似的人,在这里也转了两个来回,并且用眼溜了他两下,后来便拐进一条小巷里去了。
罗小虎也不大注意这人,他只是来回地走,往东走走,扬着脸向高坡上看看,又转身回来,再看看西边的天空,二月的纤云被夕阳照得黄中透红,十分的美丽。晚风习习地吹着,虽然还很凉,但却不跟冬天的风一样.已有点儿发软了。云霞之间鸦鹊乱飞,街上已有卖馄饨的担子过来了。这古城的风光虽然没有新疆草原上的那种辽阔大气,也没有大漠高山上的险峻奇景,然而却别有一种风味,是一种柔美的掠人心底相思的风味。罗小虎又不禁顿了一下脚,心中恨恨地说:玉娇龙!莫非你是变了心?故意以“做官”来为难我吗?
这时迎面来了十多匹马,马上都是佩刀的官人,护卫着一位身穿紫色马褂的老将军,到了门前,这老将军便下了马往高坡上去了。罗小虎心想:这一定是玉正堂了,好大的威风!
他又徘徊了一会儿,心中十分急躁,就想离开此地,这时坡上就送下客来了。果然是一群女眷,可是送客的都是婆子、丫鬟,却看不见小姐玉娇龙。被送出来的是两位女客,都是旗装,一位是四十岁上下的太太,穿戴倒还朴素;另一位女眷年纪只二十上下,恭恭谨谨地在那中年妇人的身后随着,像是个做儿媳妇的。这小媳妇虽是旗装,可像缠过足,走路还扭扭捏捏的,不大好看,可是那瘦长的脸儿,娇红的脂粉,纤眉秀目,虽比不过玉娇龙,可是也逊不了三五分。她穿的衣服是大红缎子的,虽不如玉娇龙那么豪华,但却更为娇艳。罗小虎立时两只眼睛发直。
此时那婆媳二人已带着仆妇们上了车,往东去了。罗小虎赶紧快步追了上去,直追到鼓楼前,他找着了花脸獾,要过马来,上马就追着车去了。迤逦地过了许多条马路,来到了东城,两辆车就鱼贯地走进了一条胡同。这胡同口有一座木头牌坊,罗小虎仰面去看,四个字倒也还认得,写的是“三条胡同”,往南一看,原来不远就是东四牌楼。罗小虎催马进去,见那两辆车在一个门前停住了,这门虽不如玉宅那么大,可是至少也是个官员之家,那美丽的小媳妇便随着她的婆母进门去了。罗小虎张望了一下,便拨马走开,他心中十分陕恼,暗暗恨道:怎么这些标致的女子尽都出在富贵之家,都是这样装腔作势地连人也不看?可恨!
他策马出巷,顺着大路向南走去,就想:玉宅的院落太深,.而且戒备得又甚紧,想给玉娇龙传一封书信都办不到。看刚才那家子,门户还小一点,家中的人口也必定不多,那婆媳与玉宅不是近亲也是好友,我不如去托她们,叫她们替我把一封信传给玉娇龙。不过得好好地去托她们,不然她们不一定肯管。可是我也见不着她们,与她们也谈不了话,看来还是得深夜带着刀去见,虽然有些不讲理,可是我除了请她们秘密捎书之外,并无别意,也不算什么的。于是他拿定了主意,就想赶回店房去写信。
马出了前门,将走过正阳桥,忽听身后有一阵细碎紧急的蹄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头草驴,骑驴的正是一朵莲花刘泰保。见他一身青布短打扮,挂着一个镖囊,脸有点儿瘦了,罗小虎便一声冷笑。刘泰保向着他紧追,并说:
“姓罗的,我知道你今天进城了,我在门脸等了你半天啦!刘泰保现在把脑袋拿在手里握着啦,要跟你回头碰一碰,并且要碰到底。咱们两人顶好找个旅馆谈谈天,我不怕,我知道你更不能怕。绮梦楼里的一场争斗,那不算什么,不能由那就说结下深仇。我也知道你不是小狐狸,可是至少你跟小狐狸是师兄弟。来,下了你的坐骑,咱们谈一谈,也不妨请出那位小狐狸来,咱们讲讲理!事情没有什么难办的,如果你们真是侠义英雄,我刘泰保拱手叫你老师傅。过去的事算是我的错,我带着媳妇一走,永远不回京城,不然,可以把我的脑袋送给你们做一件谢礼,再不然,你们两人一齐放冷箭,我刘泰保单刀相迎,虽然明知多半必输,可是我还不含糊。”刘泰保的草驴紧顶着马屁股,嘴里如连珠一般地说出了这一篇话。
罗小虎却哈哈大笑,回着头说:
“刘泰保!我劝你趁早离开北京。你我既无深仇,你更不必苦苦追着我。你说那什么小狐狸,那人我认识,可是…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知道你的武艺比她差得远得多!”
刘泰保瞪着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