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随即走了来，先摸了摸当地的木盆。又待了片刻，才走过来，将曼娘仍又捧起，放到木盆里面。曼娘闻得一阵药香，知木盆中是煮好了的药汤。那老婆先取盆内药渣给曼娘周搓，未了又用盆中药汤冲洗周。曼娘浑少气无力，全凭老婆扶掖搓洗了个够，用盆旁净布，捧上床去。那婆又取过一中小衣，对曼娘："姑娘衣服不能穿了，这是老两件衣服，委屈将就穿吧。"曼娘见那老婆生得慈眉善目，偌大年纪，竟这样不借污秽，殷勤服侍自己。想起自己幼遭孤零，从未得过亲人疼，纵横了半生，却来在这荒山僻地死里逃生，受人家怜惜，觉着一阵心酸，只不泪来。暗想：

"猎家父母儿三人，俱都有如此好心，见义勇为。将来好了，必定要肝脑涂地，报答人家才好。"又想起适才听得他母在外屋的对答，难得那少年猎人也这样行止光明。又见他家陈设简陋，并住在崖窝铺之中，必是个穷苦猎人，让人如此费神劳顿，越想越过意不去。

最难受的是，心中有一万句恩的话，一句也说不来。正在胡思想，那老婆已是觉察，便用手抚摸曼娘："姑娘休要难受，你想心思，我知姑娘有话说不来，但是不要的，我们都猜得到。有什么话，好了说不一样吗？别看我们穷，不瞒姑娘说，如今我们并不愁穿吃，只为避人耳目，外面现些穷相罢了。"言还未了，便听外屋有人说话："姑娘受毒甚重，劳不得神，你少说几句吧。"那老婆闻言，当即住了，只劝曼娘不要过意不去，安心调养。曼娘一听外面是那老猎人音，语气好似警戒老婆不要多。明白他是怕老婆说溜了，行藏。猜这一家定非平常之辈，苦于开不得，没法问人家姓名，只得全忍在心里。一会工夫，少年猎人从外面捧了一碗东西来，站在床前。那老婆："别的东西姑娘吃不得，这是煮烂了的黄，姑娘吃一吧。"说罢，仍由老婆扶起曼娘的，从少年猎人手中一勺一勺地喂给曼娘吃。曼娘端发木，也吃不什么滋味来。那老婆也不给曼娘多吃，吃了五六勺，便命端走。到了半夜，曼娘又行动

"那少年猎人闻言，便将火炬在山石中，捧过来一大盆，又取了一个瓦钵放在当地，随即退去。少年猎人走后，曼娘也觉着肚内一阵作痛，有东西绞住一般，知要行动，便想揭被下地。偏偏得不能动转，手足重有千斤，抬不起来。那老婆："姑娘不要着急，都有老呢。"说罢，先将风门关好，回转揭开曼娘盖被，先代曼娘褪了中小衣，一手曼娘颈后，一手捧着曼娘两条弯。曼娘正愁她上了年岁抱不起来，谁知那老婆力气颇大，竟和抱小猫一般将曼娘捧起。刚捧到瓦钵上面，曼娘已忍耐不住，扑嘟连声，屎齐来，撒了一大瓦钵，奇臭无比。顿时上如释重负，心里轻松了许多。那老婆给曼娘拭了污秽，将曼娘捧到床上，也不给她衣服，用被盖好，然后端了瓦钵去。一会工夫，听得老婆在外面屋内说话，隐约听得那少年猎人说："妈，你不要我，少时我打地铺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那老婆："平时我吃素，你还劝我，每日专去打猎杀生，这会又慈悲起来了。她又是个女的，毒中得那么，有的地方，你和你爹爹又不能近前给我帮忙。偏你这孝顺儿，会想法磨我老婆一人。"那少年猎人又说了几句，并未听真。又听得那老婆："妈逗你玩的。我天天想行善修修来世，如今天赐给我好事的机会，还偷懒吗？她如今刚行动完了，药汤也大，略让她缓缓气，再给她洗吧。只是你爹爹说，由此每日早晚给她服药、洗澡、行动得好几天，要过十几天，毒才能去尽呢。"那少年猎人："诸事全仗妈救她，少时给她洗澡以后，我到底是个男，虽说行好救人，恐防人家多心，我就不去了。"那老婆又："我说你这孩，虎蛇尾，事不揩不是？你怎么给我抱回来的？这会又避起嫌疑来了，只要心里净，我们问心无愧，怕些什么？女人家长长短短，当然不能叫你在旁边。她这十几天服药之后，一天比一天，白天不说，晚上扶她起来用药，我一个人怎忙得过来？"那少年猎人闻言，没有言语。

昏迷过去。

过了一阵，觉着有人在扶掖自己，睁一看，业已天黑。那少年猎人手中拿着一把火炬，一手捧着一个瓦罐，站在铺前。一个白须如银的年老婆，一手扶着自己的，用一个木瓢去盛那瓦罐里的药，一一正给自己喂呢。那老婆见曼娘醒来，笑说："姑娘为世人除害，倒受了大伤了。"说罢，伸手到曼娘被内摸了摸肚，说："姑娘快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