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背后一个女声音冷冷的：“她脚又不跛，自然很好。”陆无双伸手柳叶刀，转过来，见说话的人正是郭芙。

杨过突然间想起李莫愁来，说：“情之为，有时固然极，有时却也极丑，便如你师姊一般。早谢，尖刺却仍能制人死命。”小龙女：“但盼神僧能就治疗毒的妙药，不但医好了你，我师姊也可得救。”

陆无双听得剑刃破风之声，回刀挡隔，当的一响，手臂微酸麻。郭芙喝：“你骂我是野么？”长剑连连招。陆无双左挡右架，冷笑：“郭大侠是忠厚长者，黄帮主是桃岛主的亲女，他二位品德何等超…”郭芙：“那还须说得？也不用你称赞我爹娘来讨好我。”她只陆无双真心颂扬她父母，剑招去势便缓了，那知陆无双接着：“你自己呢？你斩断杨大哥手臂，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冤枉好人，这样的行径跟郭大侠夫妇有何相似之？令人不能不起疑心。”郭芙：“疑心甚么？”陆无双的：“你自己想想去。”

杨过一怔，即明其意，笑：“朱大叔所言大妙，此看似凶险，其实倒是谷中最安稳的所在，只要制住在此看守的那几个绿衣弟，使他们不能漏机密即可。”朱柳伸手虚一指，笑：“这事容易。”抱起天竺僧，说：“我们在这窑中安如磐石，还是请杨兄弟贤夫妇去助我师一臂之力。”

郭芙一呆，心想：“有谁要冒充我爹爹妈妈的儿女？”但随即会过意来：“啊哟！她是骂我野来着，骂我不是爹妈亲生的女儿。”一听懂她话中义，那里还忍耐得住？纵而上，剑往她后心刺去。

杨过略述慈恩心智失常，以及裘千尺言语相激的情形。朱柳：“郭夫人驾临谷中，那是最好不过，她权谋机智，天下无双，况且有我师主持大局，杨兄弟你武功又如斯，必无他变。我倒是担心我师叔的。”杨过也觉天竺僧的安危倒是第一等的大事，说：“还是找个所在，静候大师恢复知觉。我夫妇和朱大叔一起守护便了。”朱柳沉：“却在那里好呢？”寻思半晌，总觉这绝情谷中诡秘，难觅隐妥的静养所在，心念一动，说：“便在此。”

郭芙见她刀，忙从后耶律齐的腰间长剑，怒目相向，喝：“要动手么？”

杨过想起一灯重伤未愈，慈恩善恶难测，自己若是只守着天竺僧一人，未免过于自私，于心难安，见朱柳抱起天竺僧钻窑中，便和小龙女重觅旧路回。

陆无双笑嘻嘻的：“么不用自己的剑？”她幼年跛足，引为大恨，旁人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这次和郭芙斗，却给她数次引“跛足”为讽，心中怒到了极，于是也以对方断剑之事反相讥。郭芙怒：“我便用别人的剑，领教领教你武功。”说着长剑虚劈，嗡嗡之声不绝。陆无双：“没上没下的，原来郭家孩对长辈如此无礼。好，今日教训教训你，也好让你知好歹。”郭芙：“呸，你是甚么长辈了？”陆无双笑：“我表姊是你师叔，你若不叫我姑姑，便得叫阿姨。你问问我表姊去！”说着向程英一指。

这时绝情谷大厅之中又是另一番光景。裘千尺言激兄，语气越来越是严厉。一灯大师一言不发，任凭慈恩自决。慈恩望望妹，望望师父，又望望黄蓉，一个是同胞手足，一个是传法恩师，另一个却是杀兄之仇，心中恩仇起伏，善恶争，那里决得定主意？自幼至老数十手来的大事，在脑海中此来彼去，忽而泪光莹莹，忽而嘴角带笑，心中这一番火并，比之他生平任何一场恶战都为激烈。

杨过心中，却是盼望天竺僧先治小龙女内脏所中剧毒，想天竺僧昏迷后必能醒转，但若竟然不醒，终于死去，那便如何？望妻，心中柔情无限，突然之间，一阵剧痛。他知乃因救程、陆姊妹，毒加之故，生怕小龙女怜惜自己而难过，于是转瞧着那些光秃秃的枝，想起情意绵绵之乐，生死茫茫之苦，不由得痴了。

是不解。

程英虽然生温柔，听了这话也不禁有些生气，但此时全心全意念着杨过的安危，无意争这些闲气，说：“表妹，咱们找…找杨大哥去。”陆无双，向郭芙：“你听明白了没有？她不是叫我表妹么？郭大侠和黄帮主名满天下，也不知有多少无耻之徒，想冒充他两位的儿女儿呢！”说着嘿嘿冷笑，转便走。

陆无双见杨过厅后良久不回，反正慈恩心意如何，与她毫不相，轻轻扯了扯程英的衣袂，悄步厅。程英随后跟。陆无双：“傻到那儿去了？”程英不答，只：“他中毒，不知伤势怎样？”陆无双：“嗯！”心中也甚牵挂，黯然：“真想不到，他终于和他师父…”程英黯然：“这位龙姑娘真，人又好，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方得上杨大哥。”陆无双：“你怎知这龙姑娘人好？你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

郭芙以母亲之命，叫过程英一声“师叔”，心中实是老大不服气，暗怪外公随随便便心了这样一个幼徒，又想程英年纪和自己相若，未必有甚么本领，这时给陆无双一，说：“谁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外公名满天下，也不知有多少无耻之徒，想冒充他老人家的徒徒孙。”

耶律齐站在一旁，知郭芙直，远不及陆无双机灵，之争定然不敌，耳听得数语之间，郭芙便已招架不住，说：“郭姑娘，别跟她多说了。”他瞧郭芙武功在陆无双之上，不说话只动手，定可取胜。岂料郭芙盛怒之际，没明白

两人经过一大丛情之旁，其时正当酷寒，情固然不华，叶也已尽落，只余下光秃秃的枝，甚是难看，树枝上兀自生满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