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幕，竟比一场大战还要令他心疲惫。他宁愿面对的是手持龙泉太阿的绝手，也不愿是她惶恐的目光。

炉中的未燃尽的沉香映杨逸之的帘。

杨逸之眉皱，略微提了声音：“去！”

相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惶恐地挣开他，看着下成一团的绣褥，连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把您的床坏了，我会收拾好的…”

她怔了怔，停止了拭，泪在她空的眸中凝结，缓缓坠落，她跪着向后退了几步，艰难地站起。

她跪伏在他前，红的裙裾撕开，修长的双，她却恍然不觉，只凌地拭着他衣衫上的污痕。

一声沉闷的雷声划破帐中的宁静。

相思惊愕地看着他，似乎一时还不知自己错了什么。

却不知如何是好。

杨逸之想要推开她，却一时心如麻，是怒，是恼，是悲，是喜？再也无法理清。

杨逸之知失手，再也顾不得其它，上前扶起她：“你怎么样了？”

杨逸之抬起衣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迹，却不知是雨

她慌地将打翻的盘重新摆开，在绣褥上摸索着，将那些散落的果一颗颗拾起。中却不断喃喃念着：“对不起…”

好在，这笑容只绽放了短短一瞬。

杨逸之的心一阵刺痛。他缓缓跪了下来，扶住她：“对不起。”

垂地的锦帐发一声裂响，断为两截， 她跌倒在锦帐，一块固定营帐的石块正好撞在她的腰际。她的脸顿时苍白，全禁不住颤抖，却咬着牙，不肯痛呼声。

合香。

相思抬起，惊喜从她眸一闪而过，瞬息却又被惶恐充满：“不，是我的错…惹您生气。”

杨逸之不忍再看，闭上了双，轻轻：“去。”

杨逸之霍然惊觉，帐外正是大雨倾盆。

他的脸陡然沉了下去。

那一刻，她的笑容绽放在痛苦中，如此温婉，也如此。这笑容是那么熟悉，岁月仿佛裂开了大的罅隙，回到那段被她遗忘的岁月。

这不是一迷香，不会迷惑人的意志，只是引诱本已存在的情，让它燃烧得更加炙。它的价格可与黄金等值，却在廷中十分常见，通常被用于帝王临幸妃。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慌。

怒意，从杨逸之心底升腾而起，他一把将香炉夺过：“住手。”

是他的傀儡

——相思呢？她衣衫单薄，意志不清，能去哪里？

她绝不知这香料的用途，这一定是黄衣使者搞的鬼。

她惶恐地跪在杨逸之面前，不断跪拜：“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会收拾好的…”一面慌地撕下自己的裙裾，用力拭着杨逸之衣衫上的污渍。

方才，自己心中的一涟漪，竟是因为这个么？

杨逸之狠下心不去看她，直到帐中的声音渐渐安静。他长长一声叹息，颓然坐倒在凌的绣塌上，久久不语。

杨逸之静静凝视着她，看着她仰着，泪痕未消，却在自己怀中甜甜微笑。

他掀开帐帘，立刻看到了她。

她的神惊慌而空，仿佛她生命的意义就在弥补自己的过失。

相思咬着，抬起仰望着他，皱的秀眉勉舒开，浮起一个笑容：“我没事…”

顿时立不住，重重地跌锦帐中。

杨逸之再也顾不得其他，冲了去。

她跪倒在门的泥泞中。雨从天幕中倾泻而下，将她单薄的衣衫完全透。她垂着，双手抱在前，在冰冷的雨中轻轻颤栗着。一滴滴珠过她消瘦的下颚，坠微微敞开的衣领。

杨逸之看着她，到轻轻的搐从心底传来。

如何才能救她？

没有尊严，没有痛苦，没有意志。

只是主人的傀儡，主人快乐她就惊喜，主人难过她就痛苦。

她将团扇、果、酒一一摆好后，又将那尊打翻的博山香炉扶了起来，炉中的沉香已经灭了，她慌地拿火石，想要重新燃。

相思抬起，惊讶地望着他，声音有些颤抖：“公，您说什么？”

相思惊慌中放手，香炉倾倒，燃过的沉香屑四散，沾染上杨逸之的白衣。他的衣衫早已被雨浸，瞬间湮开一团灰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