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那人怔了怔，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隔着茶汤中升起的蒙蒙气，视卓王孙。但这锋芒也只显了一瞬间，随即就完全消失，笑：“卓先生力当真了得。不错，在下就是平秀吉。”

卓王孙淡淡一笑，：“请。”

殿中之人不由轻轻舒了气，不自觉地放松起来。

众人心中一。当先那人眸中一丝讶意，似是没有料到卓王孙会答应。他沉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

随行之人拿一只小小的四寸泥炉，放去了几块略带绿意的木炭，架起了一个形制古雅的霰釜，然后打开竹篮中一只黑，上写“雪”字的陶壶，将倾釜中。不一会，面上就浮起了一层细微的沫。

他脸上一丝笑容，拿了一只瓷的茶罐，摆开两只茶碗，开始茶。

他是此次侵略朝鲜的主谋。他若被擒，只怕倭军立即就会瓦解。但他竟然只携一人来到敌军阵中，拜会天下无敌的卓王孙。他，究竟想什么？

殿中之人不由得都倒一凉气。

千宗易躬：“卓先生真是好力。”

此人门先呼了每个人的姓名，而众人却对他一无所知，已然输了一招。若是茶上再输一招，那简直可称得上一败涂地。两军对垒，首先讲究的就是士气。士气一沮，胜败则不可言。

他抬，视线勾勒着那幅墨迹的笔路：

不过是些茶壶茶碗，竹筷竹勺。槌形瓶放在薄板上，瓶里着一枝。瘦长的木架挑起一幅墨笔的字画，这几件东西一摆，就宛若建起了一座小小的茶室。清新淡雅，竟让恼人的雨也变得如飞蓬细丝，悠远有韵。

平秀吉拿起一杯茶：“此碗亦是珍品，名唤尼天目。茶是宗易公最擅长的茶。”

平秀吉一笑：“无非是虚名罢了。”

众人都望着卓王孙，只盼望着他不要答应。

两人面淡淡的，看不究竟。千宗易：“请品茶。”

卓王孙号称武功天下第一，文采风天下第一。如果他要讨教武功，不论刀剑拳掌，众人都相信卓王孙必胜。但这般偏僻之，可就难说了。万一落败，虽然没有命之虞，总是挫伤了士气。

殿中之人都是大吃一惊。关白，这两个字在中原听来平平无奇，但在日之国，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相当于是明朝的宰相。日之国现今的关白更是一代枭雄，先后击败了明智光秀、前田利家、德川家康等人，统一了长期于战割据中的日之国，功绩甚至凌驾于号称战国第一人的织田信长之上。莫非就是这位平秀吉？

他的行动并不快，恬静自然，宛如奇异的舞蹈，令人赏心悦目。他的笑容随着动作悠然变幻着，似是卧鉴山气，坐赏白云。袍袖拂动，淡淡的茶香传了来，在沉闷的雨季中令人神一长。

卓王孙微微笑：“应说秀吉公好福气。”

卓王孙笑：“应说是关白大人。”

平秀吉的动作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一举，一

国，对茶向来嗤之以鼻。茶虽然在日之国地位极隆，在中国却不甚看重，与琴棋书画等相比，就成了小。因此，就连最醉心于茶的中国文人，都不曾涉猎。此刻听说他要向卓王孙讨教茶，众人都觉有些忐忑不安。

卓王孙伸手将茶罐拿过来，品鉴着茶罐上经过岁月长时间雕琢的纹。只有经过这漫长的抚摸、拭之后，才能将它们本的匠气涤去，显自然的来。

“虚堂禅师的墨迹，在日之国就很难见到。，禅心已到纸墨中，令人一见便寂静。与宗易公素尚静寂的茶，真是相得益彰，什么评价都是多余的了。”

说着，举起茶杯，分三将茶喝完，平举茶杯，微笑看着卓王孙。

当先那人哈哈笑：“宗易，卓先生既然认了虚堂墨迹、初肩冲，自然知当世拥有此两项宝的，便只有号称日之国茶第一的千宗易了。不必惊讶。”

“初之御肩冲，乃是唐时的古，传言为希世之珍，果然名不虚传。”

随行之人正将铁釜里的沸冲到茶碗中，闻言不禁手抖了一下，泼洒了一些。脸上惊讶之容。

随行的第二个人跪在旁边，将竹篮中的东西一件件取来，摆在他们两人中间。